帐内死寂。
珠帘兀自轻晃，撞出细碎凌乱的清音，是方才太子怒意离去的余响。
贵妃的问题，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我最紧绷的那根神经。
不是为了护她，就是为了护太子？
烛火在她身后跳跃，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帐幕上，微微晃动，像某种伺机而动的蛇。
她脸上的柔弱惊惶早己剥落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深不见底的猜疑。
那目光刮过我的脸，试图从每一丝细微的颤动里榨出真相。
掌心剧烈的抽痛提醒着我方才的险恶。
血还在渗，温热粘稠，沿着指缝缓慢爬行，滴落。
嗒…嗒…血滴落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帐内清晰得骇人。
我缓缓吸进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压下喉间的干涩和心脏狂躁的擂动。
不能迟疑，不能回避，更不能承认任何一个选项。
在她这样的女人面前，任何一丝犹豫都会被视为心虚。
我迎上她冰冷探究的视线，眉头因忍痛而紧蹙，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被误解、甚至被侮辱后的沉郁：“娘娘以为，方才那种情形，臣还有余地权衡护谁更多一些？”
我没有首接回答，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语气里掺入恰到好处的疲惫与痛楚。
我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指尖微微颤抖，指向地上那摊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血迹。
“太子的剑，再进半分，血溅当场的就是娘娘您。”
我的声音压低，字字清晰，砸在凝滞的空气里，“届时，殿下弑杀庶母，罪行滔天，东宫顷刻颠覆。
而臣…”我顿了顿，目光毫不避让地锁住她，“臣就在现场，徒手拦驾却未能阻止惨剧发生。
一个护驾不力的罪名扣下来，臣最好的结局，也是削爵流放，与废人无异。”
烛光下，她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我继续逼近一步，受伤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刺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脸色必然更加难看，这痛苦却让我的话语显得更加真实而沉重：“娘娘问我护的是谁？
臣护的是眼下摇摇欲坠的平衡！
护的是陛下不欲见到的丑闻！
护的是臣自己…和娘娘您，不至于立刻玉石俱焚！”
“太子不能此刻倒台，”我盯着她的眼睛，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他若此刻因您而彻底失势甚至被废，您觉得，陛下会如何想？
朝野会如何议论？
最大的得益者又会是谁？
到时候，无数双眼睛会钉死在您和您身后的高家身上！
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我的话像冰冷的潮水，一浪接一浪打过去，刻意将她个人的安危与更庞大、更危险的局势捆绑在一起，将我的“舍身”拦剑，粉饰成对双方共同利益的无奈捍卫。
帐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高贵妃脸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裂痕。
她眼底深处的惊悸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权衡利弊的幽光。
她自然听得懂我的话外之音——太子此刻绝不能死在她面前，尤其不能因她而死。
那引发的后果，确实不是她现在能承受的。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血流不止的手上，那鲜红的颜色似乎触动了她某根神经。
忽然，她极轻地笑了一声。
不再是之前的慵懒娇媚，也不是冰冷的质问，而是一种带着点古怪意味的、了然的轻笑。
“好一张利嘴，好一番…忠君爱国、顾全大局的剖白。”
她语气微妙，听不出是赞是讽。
她缓缓上前一步，靠近我，那股甜靡的香气再次缠绕上来。
她伸出保养得宜、染着蔻丹的手指，并未触碰我的伤口，而是极轻地、用指尖拂过我紧握玉佩止血的那只手腕。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我温热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疼么？”
她问，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几乎呵在我的耳廓上。
我肌肉绷紧，抿唇不语。
“本宫记得，陛下赐你这枚玉佩时，夸你‘沉稳可靠，有乃父之风’。”
她的话调慢悠悠的，每个字却都像小锤，敲在心上，“他若看到你此刻为了‘大局’，徒手握刃，血染御赐之物…不知会作何感想？”
她在试探，用最轻柔的方式，继续挖掘我行为下的真正动机。
我垂下眼帘，看着掌心不断扩大的血晕，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与…自嘲：“陛下若问起，臣只好说…是臣习武不慎，误伤了自己。
总好过…让他知晓今夜东宫与贵妃险些兵刃相见。”
这话半真半假。
误伤是假，掩盖今夜惊涛骇浪是真。
她沉默了半晌，似乎在评判我话中的真假。
终于，她收回手，后退半步，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王爷果然…心思缜密，处处以大局为重。”
她淡淡道，语气恢复了平日那种难以捉摸的慵懒，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冷光，“今日之情，本宫记下了。”
她转身，走向帐门，云裳拂过地面，悄无声息。
在即将掀帘而出时，她脚步微顿，侧过半张脸，烛光在她完美的侧颜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只是王爷，”她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像一缕幽魂，“太子殿下离去时的那眼神，可是扎扎实实地…记在您身上了。”
“您这‘皇叔’，往后在他面前，怕是难当了。”
珠帘晃动，她的身影消失在帐外，只留下满室血腥与冷香，还有她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像一枚冰冷的毒针，缓缓刺入心脏。
我独自站在原地，掌心的剧痛阵阵袭来。
低头，看着被血染透的玉佩，那抹刺目的红，仿佛预示着更多、更凶险的血光之灾。
太子疑我，贵妃试探我。
这平衡木，我己走得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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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在她身后跳跃，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帐幕上，微微晃动，像某种伺机而动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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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刮过我的脸，试图从每一丝细微的颤动里榨出真相。
掌心剧烈的抽痛提醒着我方才的险恶。
血还在渗，温热粘稠，沿着指缝缓慢爬行，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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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迟疑，不能回避，更不能承认任何一个选项。
在她这样的女人面前，任何一丝犹豫都会被视为心虚。
我迎上她冰冷探究的视线，眉头因忍痛而紧蹙，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被误解、甚至被侮辱后的沉郁：“娘娘以为，方才那种情形，臣还有余地权衡护谁更多一些？”
我没有首接回答，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语气里掺入恰到好处的疲惫与痛楚。
我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指尖微微颤抖，指向地上那摊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血迹。
“太子的剑，再进半分，血溅当场的就是娘娘您。”
我的声音压低，字字清晰，砸在凝滞的空气里，“届时，殿下弑杀庶母，罪行滔天，东宫顷刻颠覆。
而臣…”我顿了顿，目光毫不避让地锁住她，“臣就在现场，徒手拦驾却未能阻止惨剧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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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下，她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我继续逼近一步，受伤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刺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脸色必然更加难看，这痛苦却让我的话语显得更加真实而沉重：“娘娘问我护的是谁？
臣护的是眼下摇摇欲坠的平衡！
护的是陛下不欲见到的丑闻！
护的是臣自己…和娘娘您，不至于立刻玉石俱焚！”
“太子不能此刻倒台，”我盯着她的眼睛，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他若此刻因您而彻底失势甚至被废，您觉得，陛下会如何想？
朝野会如何议论？
最大的得益者又会是谁？
到时候，无数双眼睛会钉死在您和您身后的高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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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高贵妃脸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裂痕。
她眼底深处的惊悸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权衡利弊的幽光。
她自然听得懂我的话外之音——太子此刻绝不能死在她面前，尤其不能因她而死。
那引发的后果，确实不是她现在能承受的。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血流不止的手上，那鲜红的颜色似乎触动了她某根神经。
忽然，她极轻地笑了一声。
不再是之前的慵懒娇媚，也不是冰冷的质问，而是一种带着点古怪意味的、了然的轻笑。
“好一张利嘴，好一番…忠君爱国、顾全大局的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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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上前一步，靠近我，那股甜靡的香气再次缠绕上来。
她伸出保养得宜、染着蔻丹的手指，并未触碰我的伤口，而是极轻地、用指尖拂过我紧握玉佩止血的那只手腕。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我温热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疼么？”
她问，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几乎呵在我的耳廓上。
我肌肉绷紧，抿唇不语。
“本宫记得，陛下赐你这枚玉佩时，夸你‘沉稳可靠，有乃父之风’。”
她的话调慢悠悠的，每个字却都像小锤，敲在心上，“他若看到你此刻为了‘大局’，徒手握刃，血染御赐之物…不知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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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眼帘，看着掌心不断扩大的血晕，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与…自嘲：“陛下若问起，臣只好说…是臣习武不慎，误伤了自己。
总好过…让他知晓今夜东宫与贵妃险些兵刃相见。”
这话半真半假。
误伤是假，掩盖今夜惊涛骇浪是真。
她沉默了半晌，似乎在评判我话中的真假。
终于，她收回手，后退半步，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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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淡淡道，语气恢复了平日那种难以捉摸的慵懒，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冷光，“今日之情，本宫记下了。”
她转身，走向帐门，云裳拂过地面，悄无声息。
在即将掀帘而出时，她脚步微顿，侧过半张脸，烛光在她完美的侧颜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只是王爷，”她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像一缕幽魂，“太子殿下离去时的那眼神，可是扎扎实实地…记在您身上了。”
“您这‘皇叔’，往后在他面前，怕是难当了。”
珠帘晃动，她的身影消失在帐外，只留下满室血腥与冷香，还有她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像一枚冰冷的毒针，缓缓刺入心脏。
我独自站在原地，掌心的剧痛阵阵袭来。
低头，看着被血染透的玉佩，那抹刺目的红，仿佛预示着更多、更凶险的血光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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