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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的秋天，老巷子里的梧桐叶落了满地，魏大海穿着一身破旧的环卫服，蹲在巷口给女儿魏佑安系鞋带。

患有智力障碍的魏大海独自抚养着7岁女儿“魏佑安”。

魏大海虽智力有缺陷，但他对女儿的爱从未缺少半分，他靠着在社区安排的清洁环卫工作来维持父女俩的生计。

7岁的魏佑安眨着圆溜溜的大眼，伸手替爸爸擦了擦额头的汗，把攥在手里的半块红糖馒头递给爸爸嘴边：“爸爸吃，安安不饿。”

魏大海摆了摆手，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掌摸了摸女儿的头，结结巴巴说：“给、安安，安安吃饱饱，爸爸、不、不饿。”

他站起身拎起墙角的扫帚和簸箕，回头叮嘱了三遍“安安、别乱跑，”便继续认真的打扫起来。

佑安怀里抱着爸爸缝缝补补的布娃娃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坐在巷子边的石凳上，看着爸爸认真的打扫地上的一片片落叶。

每天魏大海出去上班小佑安都会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屁股后面。

因为别人总是笑话她爸爸是个傻子所以没有小朋友愿意跟她玩，她唯一的朋友就是怀里的布娃娃和有智障的爸爸。

那天下午，魏大海正弯腰扫着路边的碎纸屑，小佑安抱着布娃娃在旁边帮爸爸捡地上的垃圾，突然传来几个小孩的哄笑：“快看呀，那个傻子和他的傻子女儿！”

“他爸爸带她捡垃圾啦！”

小佑安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们，脸气得通红，像只炸毛的小刺猬，抱着布娃娃就冲了过去：“不许说我爸爸！

我爸爸才不是傻子！

他会给我买馒头，会保护我！”

领头的小孩撇撇嘴大声说道：“就是傻子！

也没人跟傻子的女儿玩！”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小佑安幼小的心灵，她眼圈一红，却没哭，反而把布娃娃往怀里一揣，伸手推了那小孩一下：“我才不要跟你们玩！

我有爸爸和布娃娃就够了！”

魏大海听见动静，扔下扫帚就跑过来，看见女儿哭了，他慌乱地把小佑安护在身后，对着那几个小孩，断断续续，却透着一股狠劲：“不、不许欺负我女儿！”

小孩们却更大声的一边辱骂“大傻子！

小傻子！”

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子朝他们父女两使劲砸来，此时此刻正好被同区路过的李阿姨看见，她怒斥的赶走了那群可恶的小孩并恐吓他们要去学校向老师举报他们。

魏大海全程将佑安护在怀里她丝毫没有受伤，可佑安看着额头受伤流血的爸爸被吓得放声大哭起来。

魏大海转身抱住小佑安，粗糙的手掌擦着她眼角的泪，急得额头冒汗：“安安、不哭，爸爸、在。

爸爸，没事，”小佑安扑进他怀里，哭泣道：“爸爸，他们说你是傻子，没人跟我玩……”魏大海愣了愣，他不懂“傻子”是什么，但他知道女儿难过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用手帕包着的薄荷糖，那是早上保洁队队长给的，他一首没舍得吃，此刻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塞进女儿嘴里：“甜、安安甜，就、不难过了。”

夜深时分，魏大海迟迟毫无睡意，他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小佑安抱着布娃娃睡着的样子，心里酸酸的。

他想起白天女儿说“没人跟我玩”，他决定明天、明天去买个新玩具，说不定、就能有小朋友跟安安玩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魏大海蹑手蹑脚地摸下床，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小佑安。

他从床底掏出一个铁盒子，低头看了眼女儿，轻轻关上门。

他朝着街角那家“玩具”小店走去。

脚步比平时轻快些，到了店门口发现老板还未开门他便蹲下来在一旁等着，大概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才见缓缓走来开门的店老板，他看着蹲在门口的魏大海满脸质疑:“你在等我吗？”

魏大海立刻起身手紧紧攥着口袋，声音带着点紧张的颤：“我、我买玩具，给、给我女儿。”

他紧跟老板来到店里，看着货架上的跳跳球和铁皮青蛙，他眼睛盯着那个能蹦跳的铁皮青蛙——昨天扫街时，他见过隔壁小孩玩这个，一群孩子围着看，笑得可开心了。

“就、就这个。”

老板瞧了瞧他身上的破旧衣裳劝说道:“这个3元5角，有点贵，你要不看看其他便宜点的如何？”

“不，就这个，我买”魏大海执着道。

他把铁盒里的钱全倒了出来，摊在柜台上，一枚枚硬币、一张张一角一角的纸币被堆成了小小的堆。

他数了三遍，刚刚好，三元钱。

老板数了数，刚好够。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铁皮青蛙，用手帕包了两层，揣进胸口的口袋里，像护着件稀世宝贝似的。

回去时，天己经亮透了。

走到家门口，他先把铁皮青蛙藏在背后，才轻轻推开门。

小佑安刚醒，正抱着布娃娃坐在床边找他，看见他进来，眼睛一下子亮了：“爸爸！

爸爸去哪儿了？

我以为你不要安安了。”

魏大海快步走到佑安身边，伸出手慢慢摊开手帕，露出那个绿漆发亮的铁皮青蛙。

“安、安安，新玩具，小朋友、会跟你玩。”

他说着，笨拙地给青蛙上了弦，放在地上。

铁皮青蛙“咔嗒咔嗒”地蹦起来，小佑安不可思议的，伸手去追，脸上都乐出了花儿，眼睛弯成了月牙，嘴里还兴奋地念叨：“爸爸！

它会跳！

它真的会跳耶！

爸爸你看你看！”

佑安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说：“爸爸，这个玩具好好玩！

我最喜欢爸爸了！”

魏大海僵了一下，慢慢抬手抱住女儿，胸口暖暖的，比早上揣着铁皮青蛙时还要暖得多。

魏大海总是忘记自己的事——忘记昨天吃过什么饭，忘记刚放在哪儿的扫帚，甚至有时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愣神，要反应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魏大海”。

昨天刚教他的“出门带钥匙”，今天一着急就落在家里；社区交代的清扫范围，他偶尔会绕到别的巷子，得靠同事提醒才想起；甚至有时煮面条，会忘了关火，首到闻到焦糊味才慌慌张张去关火。

那些关于自己的小事，他转头就忘；可他从不会忘记女儿的事，全都刻在了心里，比任何记忆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