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混杂着泥土与腐叶的味道，钻入鼻腔。
夜纪背靠着一棵枯死巨树的虬结根系，胸膛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但他顾不得这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那个轻若无物的身躯上。
云雨曦静静地躺在他臂弯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件易碎的琉璃瓷器。
那双总是闪烁着好奇与纯真光采的琥珀色龙瞳，此刻紧紧闭合着，长而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青影。
她呼吸微弱，气若游丝，原本莹润泛着淡淡光泽的肌肤，也失去了色彩。
那对曾让夜纪心驰神往的玲珑龙角，也黯淡了许多，只有偶尔极其细微的、本能的颤动，证明着她还顽强地存有一线生机。
夜纪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拂开她额前被汗水与血渍黏住的几缕蓝紫色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一个冰冷而绝望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回荡。
逃亡的这几日，如同在地狱边缘行走。
身后是紧追不舍、气息强大的追兵，怀中是生命之火随时可能熄灭的挚爱。
他拼尽全力，靠着魔气爆发后残存的本能和一股不肯放弃的意志，躲藏、奔逃，像一只被猎犬追逐的野兔，狼狈不堪。
他曾以为，穿越而来，即便没有金手指，凭借现代人的智慧和一点点运气，总能闯出一片天。
他曾以为，哄骗住这个单纯的小龙女，是自己高明的手段。
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在这个真正弱肉强食、动辄毁天灭地的仙魔世界，他那些小聪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简首可笑得像孩童的把戏。
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谈保护她？
“修仙……女帝……呵呵……” 他在心里自嘲地苦笑。
当初那些源自本性的喜好，此刻都化作了尖锐的讽刺。
他爱的不仅是她的龙角她的容颜，更是她整个鲜活、纯真的灵魂。
可现在，正是因为他，这个灵魂正在一点点消散。
“如果没有我……她或许还在那个安全的洞穴里，虽然孤单，但至少平安喜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我这个灾星，濒临死亡……”强烈的愧疚感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勒得窒息。
他想起云雨曦挡在他身前时，那决绝的眼神；想起她喷出的那口滚烫的龙血；想起她昏迷前，用尽最后力气喊出的那句“快跑”。
每一帧回忆，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
“系统……老爷爷……师尊……他妈的所有挂逼！
你们在哪儿？！
出来啊！
救救她！
只要她能活下来，老子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他在内心疯狂地嘶吼，像一头被困在绝境的野兽，做着最后的、无望的祈祷。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脑海中死一样的寂静，以及体外那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
现实像北地的寒冰，狠狠砸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没有奇迹，没有外援。
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这具破烂不堪的躯壳，和那不受控制、随时可能反噬自身的先天魔体。
绝望，如同极渊的寒气，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他低头，看着云雨曦愈发微弱的气息，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也许，下一刻，怀中的这具身躯就会彻底冰冷。
“不！！！”
灵魂深处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
一股暴戾、阴冷的魔气随着他情绪的剧烈波动，再次不受控制地从丹田窜出，沿着经脉乱冲乱撞，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喉咙涌上腥甜。
但正是这剧烈的痛苦，反而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
不能放弃！
绝对不能放弃！
如果连他都放弃了，那云雨曦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这片被原始魔气笼罩的、被称为“极渊”的绝地边缘。
这里的气息让他体内的魔气躁动不安，却也诡异地感到一丝……亲和？
仿佛这里的混乱与毁灭，与他同源。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混沌的脑海。
留下她，是死路。
带着她一起逃，更是十死无生。
那么，唯一的生路，或许……就在这绝地之中！
龙族！
只有龙族，才有能力救治云雨曦的重伤！
而他自己，必须活下去，必须变强，强到足以面对整个世界的敌意！
思路瞬间变得清晰，尽管这个决定让他心如刀割。
“雨曦……” 他低下头，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着昏迷的少女喃喃诉说，仿佛她能听见，“对不起……我现在太弱了……弱得连站在你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带着无尽的眷恋与痛苦。
“跟着我，你只会被拖累，只会死。”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冰凉的脸颊，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你的家族，或许能救你。
虽然……他们可能不怀好意，但至少，那是你眼下唯一的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她的气息永远刻入肺腑。
“等我。”
这两个字，他说得无比郑重，如同立下天地间最重的誓言，“给我十年时间。
十年，我一定会来找你！
不管你是被关在龙潭还是锁在仙宫，我一定会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把你抢回来！
到时候，谁也不能再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谁也不能再强迫你做任何事！”
“如果……如果我失败了，死在了某个角落……” 他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随即被更深的决绝取代，“那你就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总好过……现在就死在我怀里。”
这番内心独白，耗尽了了他最后的气力，也彻底坚定了他信念。
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此生做出的最痛苦、也是最正确的决定。
就在这时，天际传来令人心悸的龙吟之声！
强大的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数道庞大的阴影遮天蔽日，锁定了这片区域。
龙族，终究还是追来了！
夜纪抱紧云雨曦，艰难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深不见底、魔气翻涌的极渊边缘。
狂风猎猎，吹动他破碎的衣袍，也吹动着云雨曦额前的发丝。
龙族的身影在空中显现，化为人形，为首的正是那位面容威严的长老。
“人族蝼蚁，放下公主！”
冰冷的呵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夜纪转过身，毫无畏惧地迎上那些或蔑视、或冷漠、或好奇的龙族目光。
他脸色苍白，浑身是血，身形摇摇欲坠，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
“前辈。”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龙族的耳中，“雨曦为救我而重伤，需龙族秘法救治。
我无力护她周全，恳请诸位带她回族疗伤。”
他的话让几位龙族一怔，没想到这个蝼蚁如此“识相”。
但夜纪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脸色一变。
“但我夜纪，今日在此立誓！”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在这极渊上空回荡，“十年！
给我十年时间！
十年后的今日，我必亲临龙族，堂堂正正，接回我的心爱之日-云雨曦！”
“狂妄！”
“不知死活！”
轻蔑的嗤笑声顿时响起。
那长老目光锐利如刀，深深看了夜纪一眼，又看了看他怀中气息奄奄的云雨曦，冷声道：“公主乃龙族血脉，自当回族。
至于你……区区先天魔体，也配谈十年之约？
你若能在这极渊下活过十日，便算你命大。”
这己是默认。
毕竟，带走公主是第一要务。
夜纪不再多言。
他最后深深地、贪婪地看了一眼云雨曦恬静却苍白的睡颜，仿佛要将她的每一寸轮廓都烙印在灵魂最深处。
然后，他猛地抬头，对着所有龙族，也对着这方天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后的咆哮：“十年之期，天地为证！
若违此誓，神魂俱灭！”
话音未落，他毅然决然地转身，向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纵身一跃！
身影，瞬间被翻涌的魔气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誓言还在悬崖边回荡。
空中，一位龙族青年不屑冷哼：“自寻死路。”
那长老接过被龙力包裹、缓缓飞来的云雨曦，看着她重伤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最后望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极渊，淡淡道：“走吧。
至于这个凡人……若他真能创造奇迹，十年后，再来碾死也不迟。”
龙影破空而去，极渊边缘重归死寂。
只有那无尽的黑暗深处，仿佛传来一声落入水面的轻响，以及一个灵魂向着未知与毁灭，亦或是新生与力量，发出的最后呐喊。
夜纪的坠落，并非结束，而是一场向死而生的疯狂修炼的开端。
极渊之下，万年魔气淬炼的，将是一柄足以斩破宿命的利剑。
十年的倒计时，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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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蔑的嗤笑声顿时响起。
那长老目光锐利如刀，深深看了夜纪一眼，又看了看他怀中气息奄奄的云雨曦，冷声道：“公主乃龙族血脉，自当回族。
至于你……区区先天魔体，也配谈十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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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猛地抬头，对着所有龙族，也对着这方天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后的咆哮：“十年之期，天地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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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他毅然决然地转身，向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纵身一跃！
身影，瞬间被翻涌的魔气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誓言还在悬崖边回荡。
空中，一位龙族青年不屑冷哼：“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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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望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极渊，淡淡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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