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里的人都叫我“清道夫”，也有人背地里叫我“疯子林”。我的业务很特殊。
我不帮人追债，不搞商业调查，更不碰任何脏活。我只接一种单子：在人性的悬崖边上，
搭一个舞台，然后把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一个个请上去，让他们在最盛大的灯光下，
自己撕开伪装，露出血淋淋的、贪婪恶臭的内里。说白了，我就是个收费的导演，
专门执导一出出名为“人性终局”的戏剧。而今天，我的剧场，
坐落在半山腰一栋价值九位数的顶级豪宅里。我的雇主，是这座豪宅的主人，
环宇集团的创始人，如今躺在二楼卧室那张巨大病床上，
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的老太太——刘秀娥。而我的“演员们”，
是她那三个“孝感动天”的子女。一我推开厚重的橡木门，客厅里奢华的水晶吊灯光芒刺眼，
却照不透沙发上那三个各怀鬼胎的人心。“林小姐，我母亲的情况，医生怎么说？
”开口的是大儿子刘伟，一身高级定制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神精明而克制。
他像一只耐心的秃鹫，盘旋在母亲的病床边，只等着最后一口气的咽下。
我将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放在光洁的黑檀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刘先生，
情况很不乐观。医生说，老夫人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衰竭，可能……就在这几天了。
”我说话的语速很慢，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刘伟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悲痛，
他推了推眼镜，声音沙哑：“我们……我们做子女的，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希望母亲能走得安详。”坐在他旁边的二女儿刘珊立刻掏出手帕，捂住眼睛，
肩膀开始一抽一抽的，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她今天穿了一身素净的白裙，妆容精致，
连哭泣的姿态都像是精心排练过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妈……我的妈……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只有角落里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小儿子刘峰，
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随即又迅速换上了一副不耐烦的悲伤。“行了行了，
哭什么哭，妈还没死呢！在这里哭丧，晦气不晦气！”“刘峰！你怎么说话的！
”刘伟立刻呵斥道，尽显长兄风范，“妈病成这样，你还有心思玩手机？我们做子女的，
这个时候就应该陪在妈身边，尽我们最后的孝心！”刘珊也抬起泪眼，
控诉地看着刘峰：“三弟，大哥说得对。妈最疼你了，你……你就不能让她老人家安心吗？
”一场兄友妹恭、孝心感人的家庭伦理剧，就这么在我面前上演了。可笑。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如果他们知道，此刻他们的老母亲正通过卧室里的监控，
清晰地看着这场拙劣的表演，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我，林柒，
是刘老太太用三千万的天价请来的“临终关怀顾问”。这是明面上的身份。而我真正的任务，
是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为她上演这出终极大戏，让她看清楚，
她这三个用一生心血养育的子女，究竟是人是鬼。老太太在商场叱咤风云一辈子，
什么人没见过。她早就对这三个子女的本性心知肚明，
只是心里总还存着那么一丝丝为人母的幻想。她对我说：“林小姐，我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
但我就是不甘心。你就当，帮我买个彻底的死心。如果他们中还有一个能算得上是人，
我名下环宇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就是你的酬劳。如果他们……全都是畜生，那这三千万，
就是你的辛苦费。”百分之五的股份，市值超过二十亿。这笔生意，对我这个疯子来说，
充满了诱惑。我清了清嗓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我身上。“三位，请节哀。
老夫人在陷入昏迷之前，其实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交代我来处理。”话音刚落，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刘伟停止了训斥，刘珊忘记了哭泣，刘峰也放下了手机。
三双眼睛，六道目光，像饿狼看到了猎物，死死地锁定在我手中的那份文件夹上。他们知道，
戏肉来了。遗产。这才是他们今天坐在这里的唯一目的。“我母亲……她说什么了？
”刘伟的声音绷得很紧，连最后一丝伪装的悲伤都消失了，只剩下赤裸裸的急切。
我缓缓打开文件夹，抽出第一页纸。“老夫人的意思是，
她名下所有的不动产、现金、股票以及环宇集团百分之斯的股份，都将按照法定继承顺序，
由三位子女平分。”我话音刚落，客厅里响起了三声几乎无法察觉，但又确实存在的，
如释重负的呼吸声。刘峰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开始上扬，他搓着手，
急不可耐地问：“那还等什么？赶紧把文件拿来签啊！我妈都这样了，早点处理完，
也算了了她一桩心愿嘛！”“是啊，林小姐，”刘珊也擦干了眼泪，恢复了优雅，
“我妈一辈子操劳，我们做子女的，不能让她走得还带着牵挂。”刘伟则显得更加沉稳，
他看着我，问道：“林小姐，文件都在这里吗？律师呢？这种事情，
还是要有专业律师在场比较好吧？”看看，多孝顺，多懂事，多迫不及待。我笑了。
不是冷笑，而是一种愉悦的，看到猎物一步步踏入陷阱的笑。“别急。
”我从文件夹里抽出另外几张纸，轻轻放在他们面前，“法定继承，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
在签署这份继承协议之前，老夫人还有一个小小的，附加条件。”二“附加条件？
”刘伟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刺穿。“什么附加条件？
我母亲的遗嘱，怎么会有附加条件？”“大哥，你急什么，”刘珊在一旁柔声劝道，
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林小姐，你快说吧，妈还有什么心愿，我们一定替她完成。
”我将那几张纸，分别推到他们三人面前。“这不是遗嘱，
算是老夫人对三位的一点小小考验吧。”我的声音平静无波，“老夫人说，
她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兄妹三人。她希望在她走后，你们也能像现在这样，
团结和睦，互帮互助。”我顿了顿，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表情，继续说道：“所以，
她希望你们能签署这份‘亲情捆绑协议’。”“亲情捆绑协议？”刘峰第一个叫了出来，
他拿起那张纸，粗略地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未来二十年内，任何一方的重大投资，都需要另外两方同意？
任何一方出现超过一百万的债务，另外两方有义务连带偿还？出售名下继承的任何资产，
都需要另外两方签字？疯了吧！”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在大厅里回荡。
刘伟和刘珊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刘伟一把夺过刘峰手里的协议，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了。“林小姐，这份协议，是谁起草的？
这根本不合法！这是在用遗产来捆绑我们的人生自由！”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刘珊也白了脸，声音发颤：“是啊……妈怎么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我们兄妹感情好，
自然会互相帮助，何必要用这种东西来约束呢？这……这不是不相信我们吗？
”她又开始掉眼泪，这一次，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感。毕竟，
这协议等于是在他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套上了一根绳子，而绳子的另一头，
则交到了他们最不信任的兄弟姐妹手里。我靠在沙发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刘先生，
这份协议，是老夫人委托环宇集团最顶级的法务团队起草的，完全合法有效。而且，
这只是一个附加条件，你们当然有权选择不签。”“不签会怎么样？”刘峰脱口而出。
我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很简单。任何一位选择不签署这份协议，
都将被视为自动放弃全部遗产的继承权。他那一份，将由剩下签署协议的人平分。
如果三位都不签……”我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他们三个人的呼吸都屏住了。“那么，
老夫人名下所有的财产，将在她去世四十九天后，全部捐献给慈善机构，一分不留。”轰！
我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客厅里炸响。三个人都懵了。他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捐给慈善机构？一分不留？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那可是几百亿的资产！是他们梦寐以求，
苦苦等待了几十年的财富！“不！不可能！”刘峰第一个跳了起来，他指着我的鼻子，
面目狰狞地吼道，“你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我妈不可能这么做！一定是你！
一定是你这个贱人从中作梗，想要私吞我家的财产！”他嘶吼着，像一头发狂的野狗，
就要朝我扑过来。“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我站在原地没动，动手的是刘伟。
他一巴掌将刘峰扇得一个趔趄，跌回沙发上。“你给我闭嘴！在这里发什么疯！
”刘伟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也处在暴怒的边缘，但他比他那个草包弟弟多了一点脑子。
他知道，对我动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林小姐，我需要见我母亲。这件事，我必须当面和她确认。
”“恐怕不行。”我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老夫人昨天深夜紧急抢救，
虽然命保住了，但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并且失去了语言能力。医生说，她随时都可能离开。
所以，她才会在昏迷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委托我来处理这件事。”我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
由顶级医院和权威专家共同签署的病危通知书和诊断证明，推到了他面前。上面每一个字，
都像一记重锤，敲碎了他们最后一丝幻想。死局。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老太太已经无法开口，我成了她唯一的代言人。他们要么签，在互相的猜忌和掣肘中，
痛苦地分享这笔巨额财富。要么不签，眼睁睁地看着这笔财富从指缝间溜走，
变成报纸上一个冰冷的慈善数字。我看着他们三张因为愤怒、贪婪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心里感到一阵阵的快意。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三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墙上那座古董摆钟的“滴答”声，像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刘伟坐在沙发上，
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那张阴沉的脸。刘珊不再哭泣，
只是用手帕死死地绞着，眼神空洞地望着某处，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刘峰则像一头困兽，
在客厅里烦躁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去挣扎，去权衡。我知道，他们会的。在巨大的利益面前，
所谓的亲情，不过是一张可以随时撕毁的薄纸。但当这份利益和恶心的束缚捆绑在一起时，
贪婪会战胜一切。他们舍不得。“我签。”终于，刘伟掐灭了烟头，抬起头，
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做出了第一个决定。刘珊和刘峰猛地看向他。“大哥，
你……”刘伟摆了摆手，打断了刘珊的话。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妈说得对。我们是兄妹，
本来就应该互相扶持。这份协议，就当是妈给我们上的一道枷锁，免得我们以后走上歪路。
”他说得冠冕堂皇，但我从他的眼神里，只看到了两个字：不甘。他是不甘心，
不甘心这泼天的富贵就这么没了。他选择了妥协。因为他自认为，他是三兄妹中最聪明，
最有手段的一个。他有信心，在未来的二十年里，把另外两个玩弄于股掌之上，
最终将所有的财富都侵吞到自己名下。有了刘伟的带头，刘珊也很快做出了决定。
她柔柔地叹了口气：“大哥说得是。既然是妈的遗愿，我们做子女的，怎么能违背呢？
我也签。”她有她的算盘。她最擅长的就是示弱和挑拨离间。她相信，
只要利用好大哥的自负和三弟的愚蠢，她总能从中渔利。现在，压力来到了刘峰这边。
他看着桌上的协议，又看看自己的哥哥姐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们……你们都签？
”“刘峰，”刘伟的语气加重了，“这是妈最后的心愿。你难道想做那个不孝子吗？
你想让妈死不瞑目吗？还是说，你宁愿看着这几百亿都捐出去，一分钱都拿不到？
”最后一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想到那天文数字般的财富，
刘峰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恶狠狠地说道：“好！
签就签！谁怕谁！反正老子烂命一条，以后的日子，咱们就好好‘互相扶持’！
”“互相扶持”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我看着这幅“兄妹情深”的感人画面，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我拿出了准备好的印泥和三支笔。“既然三位都同意了，那就请吧。”刘伟第一个拿起笔，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龙飞凤舞地在三份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重重地按上了手印。
刘珊和刘峰也跟着照做。当最后一个鲜红的手印落下，这份充满了算计和制衡的协议，
正式生效。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诡异。他们三人互相看着对方，
眼神里充满了戒备、猜忌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兄妹。
他们是共拴在一根绳上的三个囚徒，是彼此最大的威胁和最直接的竞争对手。
我满意地将三份协议收好，放回文件夹。“好了，既然协议已经签署，
那么按照老夫人的嘱咐，继承的法律流程会立刻启动。不过……”我的话锋一转，
再次成功地将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过什么？”刘伟警惕地看着我。
我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不过，老夫人还有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附加条件。”“什么？
还有？！”刘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你这个女人是不是在耍我们！”“闭嘴！
”刘伟再次喝止了他，但他捏紧的拳头，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看着我，
一字一句地问，“林小姐，我希望你能一次性把话说完。”我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变。
“当然。其实这第二个条件，对三位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一件可以展现你们无边孝心的大好事。”我从文件夹里，拿出了最后一份文件。这一次，
不是协议，而是一份医疗方案。“这是美国传来的一份最新的医疗方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