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记事起，鼻尖就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苦涩药味。
那只黑釉药罐蹲在他家堂屋的煤炉上，像个沉默的老伙计，每天天不亮就被母亲苏梅端上灶台，咕嘟咕嘟地熬煮着褐色的药汤，蒸汽裹着草药的气息，爬满了糊着旧报纸的墙面。
他今年六岁，却比同龄孩子矮了大半个头，胳膊细得像刚抽芽的柳枝，皮肤是长期服药留下的苍白色。
别的孩子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时，林辰只能坐在门槛上，抱着膝盖看那只药罐。
煤炉的火光照在药罐上，黑釉表面反射出细碎的光，他总盯着那些光点发呆，想着什么时候这药罐能彻底凉下来，再也不用冒热气。
“辰辰，过来把药喝了。”
苏梅端着搪瓷碗走过来，碗沿还沾着一点药渣。
她小心翼翼地吹着碗里的药汤，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化不开的愁绪。
林辰没有动，他闻到那股苦涩味就忍不住皱眉头，小小的身体往门槛里缩了缩，声音细若蚊蚋：“妈，今天能不能不喝啊？
昨天喝了，我晚上胃里好难受。”
苏梅的手顿了顿，把碗放在旁边的小板凳上，蹲下来摸了摸林辰的额头。
儿子的额头没有发烧，却总是带着一丝不正常的凉。
她想起三年前，林辰刚满三岁时，突然发起高烧，抽搐不止，送到县医院检查，医生拿着化验单摇了摇头，只知道医生说，这病没法治，孩子可能活不过十岁。
从那天起，家里的药罐就没断过。
苏梅跑遍了附近的大小医院，中西医都看过，药汤喝了一碗又一碗，林辰的身体却没见好转，反而越来越弱。
丈夫林建国在外地打工，每个月寄回来的钱几乎全花在了药费上，电话里总说 “再找找好医生”，可每次挂了电话，苏梅都忍不住躲在厨房偷偷抹眼泪。
“辰辰乖，喝了药，身体才能好起来。”
苏梅拿起碗，用勺子舀了一点药汤，自己先尝了尝，确认不烫了才递到林辰嘴边，“你看，妈加了点冰糖，不那么苦了。”
林辰看着母亲发红的眼睛，知道自己再撒娇也没用，他张开嘴，苦涩的药汤滑进喉咙，刺激得他首皱眉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喝完药，苏梅拿了块水果糖塞进林辰嘴里，又给他盖了件小外套：“外面风大，别坐太久，回屋躺着吧。”
林辰点点头，慢慢站起身，刚走两步，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苏梅赶紧扶住他，心一下子揪紧了：“辰辰！
你怎么样？
是不是又头晕了？”
林辰靠在母亲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妈，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苏梅抱着儿子瘦弱的身体，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林辰的头发上。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县医院的医生己经说了 “尽力了”，或许…… 或许真的该试试别人说的那个办法。
前几天，邻居张婶来串门，说她娘家有个远房亲戚，孩子小时候也得了怪病，后来送到深山里找一位老中医，治好了。
张婶说那老中医叫苏伯言，隐居在百里外的青崖山，脾气古怪，一般不轻易给人看病，但要是真能请动他，说不定能救林辰的命。
当时苏梅没敢当真，青崖山那么远，山路又难走，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去？
可现在看着林辰虚弱的样子，她心里的那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得去试试。
晚上，林建国打来电话，苏梅把林辰白天差点摔倒的事说了，又提起了青崖山的苏伯言。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林建国沙哑的声音：“梅，你想好了吗？
青崖山那边我听说过，全是盘山小路，不好走。”
“建国，我想好了。”
苏梅的声音很坚定，“辰辰不能再等了，县医院己经没办法了，就算是爬，我也要把他带到苏伯言面前。”
林建国叹了口气：“那你等我两天，我跟工头请假，回去陪你们一起去。”
挂了电话，苏梅走到林辰的床边，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庞。
林辰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苏梅轻轻抚平他的眉头，在心里默念：辰辰，再坚持一下，妈一定会治好你的病，一定会的。
接下来的两天，苏梅开始收拾东西。
她给林辰找了几件厚衣服，又买了些饼干和水果，还把家里仅有的钱都装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林建国也赶了回来，他晒得黝黑，手上还带着工地上磨出的茧子，一进门就抱着林辰，眼眶通红：“儿子，爸带你去看医生，看完病，爸给你买好吃的。”
出发那天，天还没亮。
林建国背着一个大背包，里面装着行李和给苏伯言带的礼物 —— 两斤自家种的茶叶，苏梅抱着林辰，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给林辰路上喝的药汤。
村口的拖拉机把他们送到镇上，再转乘客车往青崖山方向去。
客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着，林辰靠在苏梅怀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小声问：“妈，我们要去哪里啊？”
“我们去见一位爷爷，他能治好辰辰的病。”
苏梅摸着儿子的头，笑着说。
“真的吗？”
林辰的眼睛亮了亮，他长这么大，听了太多次 “会好起来的”，可每次都失望，但这一次，他从母亲的眼神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坚定，心里忍不住多了一丝期待。
客车走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到了青崖山脚下的小镇。
从镇上到苏伯言住的地方，没有车，只能靠走路。
林建国背着林辰，苏梅提着东西，沿着山间小路往上走。
山路崎岖，到处都是石头和杂草，走了没一会儿，苏梅的鞋子就被露水打湿了，林建国的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
林辰趴在父亲背上，看着父亲沉重的脚步，小声说：“爸，我下来自己走吧。”
“不用，辰辰乖，爸不累。”
林建国笑了笑，把林辰往上托了托，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太阳渐渐升到了头顶，山路越来越陡，苏梅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就在这时，前面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背着竹篓的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老人穿着一件灰色的粗布衣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睛却很有神，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杖。
林建国赶紧停下脚步，客气地问：“老人家，请问您知道苏伯言苏大夫住在哪里吗？”
老人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林建国背上的林辰，眉头微微皱了皱：“你们找苏大夫？
他住在前面的竹林里，不过他脾气怪得很，不是谁的病都治的。”
“我们知道，麻烦您指个路，我们就是想让他给孩子看看病，哪怕只是看看也行。”
苏梅急忙说。
老人叹了口气，指了指前面：“顺着这条小路再走半个时辰，看到一片竹林，里面有间木屋，就是苏大夫家了。
不过你们可得有心理准备，苏大夫要是不愿意见，你们可别硬闯。”
“谢谢您，谢谢您！”
苏梅连连道谢，拉着林建国顺着老人指的方向走去。
那只黑釉药罐蹲在他家堂屋的煤炉上，像个沉默的老伙计，每天天不亮就被母亲苏梅端上灶台，咕嘟咕嘟地熬煮着褐色的药汤，蒸汽裹着草药的气息，爬满了糊着旧报纸的墙面。
他今年六岁，却比同龄孩子矮了大半个头，胳膊细得像刚抽芽的柳枝，皮肤是长期服药留下的苍白色。
别的孩子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时，林辰只能坐在门槛上，抱着膝盖看那只药罐。
煤炉的火光照在药罐上，黑釉表面反射出细碎的光，他总盯着那些光点发呆，想着什么时候这药罐能彻底凉下来，再也不用冒热气。
“辰辰，过来把药喝了。”
苏梅端着搪瓷碗走过来，碗沿还沾着一点药渣。
她小心翼翼地吹着碗里的药汤，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化不开的愁绪。
林辰没有动，他闻到那股苦涩味就忍不住皱眉头，小小的身体往门槛里缩了缩，声音细若蚊蚋：“妈，今天能不能不喝啊？
昨天喝了，我晚上胃里好难受。”
苏梅的手顿了顿，把碗放在旁边的小板凳上，蹲下来摸了摸林辰的额头。
儿子的额头没有发烧，却总是带着一丝不正常的凉。
她想起三年前，林辰刚满三岁时，突然发起高烧，抽搐不止，送到县医院检查，医生拿着化验单摇了摇头，只知道医生说，这病没法治，孩子可能活不过十岁。
从那天起，家里的药罐就没断过。
苏梅跑遍了附近的大小医院，中西医都看过，药汤喝了一碗又一碗，林辰的身体却没见好转，反而越来越弱。
丈夫林建国在外地打工，每个月寄回来的钱几乎全花在了药费上，电话里总说 “再找找好医生”，可每次挂了电话，苏梅都忍不住躲在厨房偷偷抹眼泪。
“辰辰乖，喝了药，身体才能好起来。”
苏梅拿起碗，用勺子舀了一点药汤，自己先尝了尝，确认不烫了才递到林辰嘴边，“你看，妈加了点冰糖，不那么苦了。”
林辰看着母亲发红的眼睛，知道自己再撒娇也没用，他张开嘴，苦涩的药汤滑进喉咙，刺激得他首皱眉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喝完药，苏梅拿了块水果糖塞进林辰嘴里，又给他盖了件小外套：“外面风大，别坐太久，回屋躺着吧。”
林辰点点头，慢慢站起身，刚走两步，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苏梅赶紧扶住他，心一下子揪紧了：“辰辰！
你怎么样？
是不是又头晕了？”
林辰靠在母亲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妈，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苏梅抱着儿子瘦弱的身体，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林辰的头发上。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县医院的医生己经说了 “尽力了”，或许…… 或许真的该试试别人说的那个办法。
前几天，邻居张婶来串门，说她娘家有个远房亲戚，孩子小时候也得了怪病，后来送到深山里找一位老中医，治好了。
张婶说那老中医叫苏伯言，隐居在百里外的青崖山，脾气古怪，一般不轻易给人看病，但要是真能请动他，说不定能救林辰的命。
当时苏梅没敢当真，青崖山那么远，山路又难走，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去？
可现在看着林辰虚弱的样子，她心里的那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得去试试。
晚上，林建国打来电话，苏梅把林辰白天差点摔倒的事说了，又提起了青崖山的苏伯言。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林建国沙哑的声音：“梅，你想好了吗？
青崖山那边我听说过，全是盘山小路，不好走。”
“建国，我想好了。”
苏梅的声音很坚定，“辰辰不能再等了，县医院己经没办法了，就算是爬，我也要把他带到苏伯言面前。”
林建国叹了口气：“那你等我两天，我跟工头请假，回去陪你们一起去。”
挂了电话，苏梅走到林辰的床边，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庞。
林辰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苏梅轻轻抚平他的眉头，在心里默念：辰辰，再坚持一下，妈一定会治好你的病，一定会的。
接下来的两天，苏梅开始收拾东西。
她给林辰找了几件厚衣服，又买了些饼干和水果，还把家里仅有的钱都装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林建国也赶了回来，他晒得黝黑，手上还带着工地上磨出的茧子，一进门就抱着林辰，眼眶通红：“儿子，爸带你去看医生，看完病，爸给你买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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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国背着一个大背包，里面装着行李和给苏伯言带的礼物 —— 两斤自家种的茶叶，苏梅抱着林辰，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给林辰路上喝的药汤。
村口的拖拉机把他们送到镇上，再转乘客车往青崖山方向去。
客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着，林辰靠在苏梅怀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小声问：“妈，我们要去哪里啊？”
“我们去见一位爷爷，他能治好辰辰的病。”
苏梅摸着儿子的头，笑着说。
“真的吗？”
林辰的眼睛亮了亮，他长这么大，听了太多次 “会好起来的”，可每次都失望，但这一次，他从母亲的眼神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坚定，心里忍不住多了一丝期待。
客车走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到了青崖山脚下的小镇。
从镇上到苏伯言住的地方，没有车，只能靠走路。
林建国背着林辰，苏梅提着东西，沿着山间小路往上走。
山路崎岖，到处都是石头和杂草，走了没一会儿，苏梅的鞋子就被露水打湿了，林建国的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
林辰趴在父亲背上，看着父亲沉重的脚步，小声说：“爸，我下来自己走吧。”
“不用，辰辰乖，爸不累。”
林建国笑了笑，把林辰往上托了托，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太阳渐渐升到了头顶，山路越来越陡，苏梅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就在这时，前面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背着竹篓的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老人穿着一件灰色的粗布衣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睛却很有神，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杖。
林建国赶紧停下脚步，客气地问：“老人家，请问您知道苏伯言苏大夫住在哪里吗？”
老人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林建国背上的林辰，眉头微微皱了皱：“你们找苏大夫？
他住在前面的竹林里，不过他脾气怪得很，不是谁的病都治的。”
“我们知道，麻烦您指个路，我们就是想让他给孩子看看病，哪怕只是看看也行。”
苏梅急忙说。
老人叹了口气，指了指前面：“顺着这条小路再走半个时辰，看到一片竹林，里面有间木屋，就是苏大夫家了。
不过你们可得有心理准备，苏大夫要是不愿意见，你们可别硬闯。”
“谢谢您，谢谢您！”
苏梅连连道谢，拉着林建国顺着老人指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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