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我结婚,她不想再看见你。他嗓音沙哑,带着事后的餍足。
我慢条斯理地拢好睡衣,轻笑一声。好啊。他眉头紧锁,似乎没料到我这么平静。
1酒店顶层套房,冷气开得太足了。空气里还残留着暧昧不清的气味。顾依辰赤着上身,
靠在床头点了根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英俊却凉薄的脸。他把手机丢过来,砸在我腿上,
不疼,但带着侮辱。屏幕亮着,银行到账短信,一串刺眼的零。五百万。沈诺,
我下个月结婚。他的声音,和刚才动情时判若两人,冷得像冰。新娘是夏婉晴,
你知道的。她不想再看见你。这笔钱,够你消失一阵子了。我低头,看着那串数字,
忽然就笑了。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顾依辰的烟顿在嘴边,
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你笑什么?我抬起头,慢条斯理地拢了拢滑落的真丝睡袍,
露出锁骨上一片暧昧的红痕。没什么,恭喜啊。我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真诚。顾总,
新婚快乐。他大概是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毕竟,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
我沈诺爱顾依辰爱得卑微到了骨子里。为他一句喜欢,我能冒着暴雨去给他买城西的馄饨。
为他一句无聊,我能翘掉重要的会议,陪他去赛车。我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影子。
也是他每次和家里安排的未婚妻吵架后的垃圾桶。他以为我会哭,会闹,
会抱着他的腿求他不要走。但他失算了。就这?他掐了烟,眼神里带着一丝烦躁和困惑,
没有别的要求?我歪了歪头,直视着他,眼神里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坦然和戏谑。
要求啊……我故意拉长了声音,在他愈发不耐烦的目光里,一字一句道:我要你,
给吗?他愣住了,随即嗤笑一声,眼里的鄙夷毫不掩饰。沈诺,别闹了,没意思。
拿着钱,滚远点。好嘞。我应得干脆利落,掀开被子就下床。地板冰凉,
我却觉得痛快极了。我没理会他审视的目光,自顾自地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一件件穿上。
没有哭闹,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安静得不像我。顾依辰反而不习惯了。
在我开门准备离开时,他突然开口。你就这么走了?我停下脚步,回头,
冲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不然呢?顾总,钱货两讫,合作愉快。说完,我拉开门,
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
都像踩在过去那些愚蠢的岁月上。真他娘的爽。2我刚走出酒店大门,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就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我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裴瑜行。
顾依辰的死对头,京圈里唯一能和他分庭抗礼的男人。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眼神沉得像一汪深潭,直勾勾地盯着我。结束了?嗯。我拉开车门坐进去,
将自己陷进柔软的皮质座椅里。车里有淡淡的木质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清冷又让人安心。和他比起来,顾依辰身上那股烟草混合着荷尔蒙的味道,显得廉价又腻人。
裴瑜行没说话,只是倾身过来,帮我系上安全带。他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我的锁骨,
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他动作一顿,目光落在我没遮严实的吻痕上,眼神暗了暗。
车里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我有点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把手机递给他。喏,战利品。
裴瑜行接过手机,看到那五百万的到账信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顾依辰,
还真是大方。是啊,打发叫花子呢。我自嘲道。他没接话,发动了车子。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我靠在车窗上,看着这座城市的夜景,
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三年。我跟在顾依辰身边三年,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
所有人都骂我拜金,骂我不要脸。可没人知道,当初是顾依辰死缠烂打,
求着我跟他在一起的。他说他爱我,爱我的鲜活,爱我的不羁。可这份爱,
终究抵不过家族的联姻,抵不过夏家泼天的富贵。也或许,他从来没那么爱我。在想什么?
裴瑜行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在想,我以前的眼光怎么那么差。他轻笑一声,
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亲昵又自然。现在改过来,也不晚。
车子一路开到一处江边的别墅区。这是裴瑜行的地盘。进门后,
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粉色的,毛茸茸的,很可爱。和我一身的冷艳御姐风,
格格不入。委屈你了。他蹲下身,亲自给我换上。温热的指腹碰到我的脚踝,
让我心头一颤。谢了。我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脚。今晚,谢谢你。
要不是他提前告诉我,顾依辰和夏婉晴已经定下婚期,并且准备用一笔钱彻底打发我,
我可能真的会像个傻子一样,哭着问为什么。是他让我看清了顾依辰的凉薄。也是他,
给了我演好这最后一出戏的底气。跟我还用说谢?裴瑜行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沈诺,我等这一天,很久了。3.裴瑜行说他等了很久。
我信。我和他认识的时间,比顾依辰还早。大一那年,我俩在一次辩论赛上狭路相逢。
他是正方一辩,我是反方四辩。那场比赛我们学院输了,但我把他们正方驳得哑口无言,
一战成名。赛后,裴瑜行在后台堵住我。沈诺同学,你很厉害。你也不差。
我当时对他印象不错,这人虽然是对手,但很有风度。交个朋友?他冲我伸出手。
我刚想握上,顾依辰就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拉到他身后。离她远点!
顾依辰当时是学生会主席,也是我的狂热追求者。那时的他,张扬,热烈,像太阳一样。
而裴瑜行,沉稳,内敛,像月亮。我当时脑子抽了,选了太阳。结果被灼伤得体无完肤。
后来,顾依辰创业,和同样家世显赫的裴瑜行成了商场上的死对头。这些年斗得你死我活。
我和裴瑜行的交集,也仅限于在各种宴会上,隔着人群遥遥相望。直到三个月前。
我在一家酒吧买醉,因为顾依辰又一次为了夏婉晴,放了我鸽子。我喝得烂醉,
差点被几个小混混拖走。是裴瑜行从天而降,替我解了围。他把我带到他的车上,
递给我一瓶水。为了他,值得吗?我当时红着眼,冲他吼:要你管!他没生气,
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沈诺,你不是金丝雀,不该被养在笼子里。顾依辰给不了你未来,
我能。我愣住了,酒醒了大半。从那天起,我们开始有了联系。他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
一点点地,将我从顾依辰的泥沼里,拉了出来。他会告诉我顾依辰的商业布局,
会点拨我去做一些小投资。他会告诉我顾依辰的行程,让我看清楚,
那个男人嘴里的“在开会”,其实是陪着夏婉晴在逛街。他一步步地,
击碎了我对顾依辰最后的幻想。直到今天。你早就知道夏婉晴在背后搞鬼?
我坐在沙发上,接过他递来的热牛奶。嗯。裴瑜行坐在我对面,长腿交叠,姿态慵懒。
夏婉晴的哥哥,最近在跟顾家谈一个合作。她拿这个当筹码,逼顾依辰跟你断干净。
她还买通了狗仔,只要你今天在酒店闹起来,不出十分钟,你‘为钱痴缠,
棒打鸳鸯’的丑闻就会传遍全网。我握着杯子,指尖泛白。好一招釜底抽薪。
如果我今天真的闹了,不仅拿不到钱,还会身败名裂。顾依辰和夏婉晴,
就能顺理成章地扮演一对被小三骚扰的可怜人。真是好算计。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抬头看他。裴瑜行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因为,跟夏家抢那个合作项目的,是我。
我瞬间就明白了。他不仅是在帮我,也是在商场上,将了顾依辰一军。所以,
顾依辰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差不多。裴瑜行说得云淡风轻,夏家丢了项目,
自然会把气撒在顾依辰身上。他想顺利结婚,怕是没那么容易了。我心里一阵快意。
那笔钱……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裴瑜行看着我,那是你应得的,精神损失费。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突然觉得,这三年的委屈,好像也不算什么了。起码,
让我认清了一个人渣,也……重新认识了他。4.我在裴瑜行的别墅住下了。
他把二楼最大的那间客房给了我,里面的衣帽间,挂满了最新款的当季女装,
连吊牌都还没摘。从礼服到睡衣,一应俱全。梳妆台上,是我惯用的护肤品和彩妆,全套的。
我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你这是……早有预谋啊?我靠在门框上,调侃他。是。
他承认得坦荡,我一直在等你。等我心甘情愿地,走出那个牢笼。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当晚,我睡得格外安稳。
没有了半夜等顾依辰电话的焦虑,也没有了担心他是不是又和谁在一起的猜忌。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暖洋洋的。我伸了个懒腰,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下楼时,裴瑜行正系着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做早餐。晨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让他平日里的清冷疏离,都变得温暖起来。我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在梦里出现过。
醒了?过来吃早餐。他冲我笑。餐桌上摆着煎蛋,培根,还有热好的牛奶。很简单,
却很温馨。我坐下来,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味道好得惊人。看不出来,裴总还有这手艺。
以后天天做给你吃。他很自然地接了一句。我差点被牛奶呛到。这话里的暧昧意味,
太明显了。我埋头猛吃,不敢看他。气氛一时有些微妙。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拿起来一看,是顾依辰。我直接挂断,拉黑。动作一气呵成。裴瑜行看在眼里,
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等了?不等了。我说,不值得。他没再说话,只是伸手,
用指腹轻轻擦掉我嘴角的面包屑。吃完我送你去个地方。去哪?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故作神秘。我没再追问,心里却隐隐有了期待。和裴瑜行在一起,
我好像永远不用担心会冷场,他总能安排好一切。这种被人放在心上,妥帖照顾的感觉,
是顾依辰从未给过我的。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栋写字楼下。星辰传媒?
我看着公司名字,有些疑惑。这不是最近风头正盛的一家MCN机构吗?
捧红了好几个千万级网红。送给你的。裴瑜行递给我一份文件。我打开一看,瞳孔地震。
股权转让书。他把他名下这家公司的所有股份,都转给了我。你疯了?!我失声道。
这家公司市值至少九位数。他就这么,眼睛不眨地送给我了?我没疯。
裴瑜行握住我的手,眼神认真得可怕。沈诺,我不想你再依附任何人。
我想看你站在阳光下,做自己的女王。顾依辰给你的,是牢笼。我给你的,是王座。
5.我拿着那份股权转让书,手都在抖。这太贵重了。贵重到我不敢轻易接受。裴瑜行,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尤其这馅饼,还是个金的。
他看着我,眼神坦诚。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我不要你做依附我的藤蔓,
我要你做我身边并肩而立的木棉。我们是战友,是伙伴,然后才是爱人。他的话,
像一颗颗石子,投进我沉寂已久的心湖,激起圈圈涟漪。战友,伙伴,爱人。这个顺序,
莫名地让我心安。他尊重我,把我看作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像顾依辰那样,
把我当成一个漂亮听话的宠物。我……我还是有些犹豫。先别急着拒绝。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你以后赚了钱,再还给我。或者,
你可以把它当作战袍。穿着它,去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他循循善诱,
像个引诱人堕落的魔鬼。而我,心甘情愿地,被他引诱了。好。我收起文件,抬头看他,
眼里重新燃起了斗志。这场仗,我一定打得漂漂亮亮的。他笑了,揉了揉我的头。
我相信你。接下来的日子,我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公司的运营中。裴瑜行说得对,
这里就是我的战场。我大学学的就是传媒,后来为了顾依辰,才放弃了考研,
进了他的公司做个清闲的助理。如今重拾旧业,我不仅没有生疏,反而充满了干劲。
我开始频繁地出入写字楼,开会,看方案,见客户。忙得脚不沾地。
忙到我几乎快忘了顾依辰这个人。但他显然没忘了我。在我拉黑他的第三天,
他开始用不同的号码给我打电话。我一概不接。然后,他开始给我发信息。从一开始的质问,
到后来的烦躁,再到最后的哀求。诺诺,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知道是我混蛋,
我不该用钱侮辱你。你接我电话,我们好好谈谈。我看着那些信息,只觉得讽刺。
早干嘛去了?我直接把所有陌生号码设置了拦截。世界终于清静了。我以为他会就此罢休。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他直接找到了公司楼下。那天我刚跟客户谈完一个合作,心情正好,
哼着歌走出大门。一抬头,就看见顾依辰靠在他的骚包法拉利上,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
看见我,他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来。诺诺!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眉头紧锁。
你来干什么?我来接你下班。他把花递到我面前,脸上是讨好的笑,
这几天你肯定累坏了,我们去吃你最喜欢的日料。周围已经有同事在探头探脑,
窃窃私语。我不想在公司门口跟他拉拉扯扯,丢人。顾总,我们已经分手了。
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我的语气很冷,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诺诺,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那五百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想让我滚,我知道。我打断他,钱我收了,你的要求我也做到了。我们两清了。
说完,我绕过他,准备离开。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沈诺!他有些失控地低吼,
你非要这样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啊,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我,
对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但现在,不了。我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比他更冷。顾依辰,
收起你那套吧。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摆布的傻子吗?我现在过得很好,没你,
更好。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在了我身边。车窗降下,
裴瑜行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带着一丝冷意。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意思不言而喻。我冲他笑了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从头到尾,没再看顾依辰一眼。
6.车子开出去很远,我还能从后视镜里,看到顾依辰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手里的玫瑰花,
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花瓣碎了一地,像我们彻底破碎的感情。痛快。他没把你怎么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