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法院。
我紧握着赵姐的手，坐在原告席上。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孕态明显。这三个月来，我们经历了太多——张明被捕后，他父亲张院长果然动用了所有关系，先是试图把案件定性为"家庭纠纷"，后来又找人威胁我们撤诉。
但我们没有退缩。赵姐整理了五年来所有的验伤报告，我提供了那天在地下室录下的张明承认家暴的录音。陈所长也顶着压力，坚持将案件移送检察院。
"被告人张明，非法拘禁、故意伤害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法官的宣判落下，法庭上一片哗然。张明在被告席上暴跳如雷，被他父亲死死按住。
"爸！你不是说没问题吗？"张明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不是法官吗？怎么让他们判我？！"
张院长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这三个月来，我们的案件引起了媒体关注，网上舆论一边倒地支持赵姐。即使是张院长，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干预司法。
"另外，"法官继续宣判，"准予原告赵雪与被告张明离婚，夫妻共同财产中70%归原告所有，以补偿其多年遭受的家庭暴力损害。"
赵姐的肩膀微微颤抖，我知道她在哭。这不仅仅是一场官司的胜利，更是她五年来噩梦的终结。
离开法庭时，张院长拦住了我们。这个往日威风凛凛的老法官，此刻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赵雪，"他的声音沙哑，"我为我儿子的行为道歉。"
赵姐挺直腰板，平静地看着他："张叔叔，道歉改变不了什么。"
"我知道。"张院长苦笑，"但我想告诉你，这三个月，我查了很多事...我儿子从小就被我惯坏了，但我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张叔叔，"赵姐打断他，"我不恨您，但也不想再和您家有任何瓜葛。请您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张院长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离开了。
走出法院大门，阳光灿烂得刺眼。记者们蜂拥而上，长枪短炮对准了赵姐。
"赵女士，胜诉后有什么感想？"
"您会开始新生活吗？"
"肚子里的孩子是您和新男友的吗？"
我下意识地挡在赵姐前面，她却轻轻推开我，直面镜头。
"首先，我要感谢法律还我一个公道。"赵姐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五年了，我终于可以开始新生活。至于孩子..."她摸了摸隆起的腹部，"是的，这是我和我爱人的孩子。我们很快就会结婚。"
记者们一片哗然，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来。我护着赵姐挤出人群，上了提前叫好的出租车。
"去哪？"司机问。
"回家。"我和赵姐异口同声地说，然后相视一笑。
是的，家。两个月前，我们用赵姐分到的部分财产，在郊区买了一套带小花园的房子。远离市中心，远离那些痛苦的回忆。
车子驶入小区，停在我们的白色小楼前。赵姐已经能熟练地使用钥匙——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家门钥匙。
"我回来了！"她推开门，习惯性地喊道。
屋里飘来饭菜的香气。我妈从厨房探出头来："回来啦？官司怎么样？"
"赢了！"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张明判了三年，赵姐分到了70%财产。"
"太好了！"我妈小跑过来，给了赵姐一个拥抱，"我就知道会赢！快洗手吃饭，我炖了鸡汤。"
看着我妈和赵姐亲如母女的互动，我心里暖暖的。自从赵姐怀孕后，我妈就从老家搬来和我们同住，帮忙照顾她。
餐桌上，我妈不停地给赵姐夹菜："多吃点，你现在是两个人吃饭。"
"谢谢阿姨。"赵姐乖巧地吃着，"不过医生说我要控制体重，不然生产时会有困难。"
"对对，要科学饮食。"我妈点头，"明天我给你做清蒸鱼，蛋白质高还不长胖。"
看着她们讨论孕期饮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赵姐...不，赵雪，"我改口道，自从官司开始，我就慢慢改掉了叫"赵姐"的习惯，"你今天在记者面前说我们要结婚？"
赵雪脸一红："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如果你还没准备好..."
"谁说我没准备好？"我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早就买好戒指了，就等官司结束跟你求婚。"
盒子打开，一枚简约的钻戒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赵雪捂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周洋..."
"赵雪，嫁给我吧。"我单膝跪地，"虽然我比你小六岁，虽然我们认识的方式有点...特别，但我爱你，我会用一辈子对你好。"
"我愿意！"赵雪扑进我怀里，泪水打湿了我的衬衫。
我妈在一旁抹眼泪："太好了...我就要有孙子抱了，儿子也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那天晚上，赵雪躺在我怀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今天宝宝动得特别厉害。"她笑着说，"好像在庆祝爸爸妈妈赢了官司。"
我亲吻她的额头："不只是庆祝赢官司，还庆祝爸爸妈妈要结婚了。"
赵雪突然叹了口气："周洋，你真的不介意吗？我比你大，还离过婚..."
"介意？"我轻笑，"赵雪，从第一天在办公室见到你，我就被你迷住了。年龄、婚史，这些算什么？我爱的是你这个人。"
赵雪靠在我胸前，听着我的心跳："有时候我觉得像做梦一样...五年的噩梦，突然就变成了美梦。"
"不是梦。"我紧紧抱住她，"是真实的。我们会有一个家，一个没有暴力的、充满爱的家。"
一个月后，我们在小花园里举办了简单的婚礼。只邀请了最亲近的朋友和家人，赵雪穿着宽松的白色连衣裙，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但依然美得惊人。
"紧张吗？"婚礼前，我帮她整理头纱。
"有点。"她深吸一口气，"第一次结婚时，我紧张得差点晕过去。这次...是幸福的紧张。"
婚礼上，当司仪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时，我小心翼翼地捧起赵雪的脸，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吻。宾客们鼓掌欢呼，我妈在一旁抹眼泪。
婚后的日子平静而幸福。赵雪的孕期反应越来越明显，但她总是笑着说这是"幸福的代价"。我辞去了原来的工作，和赵雪一起创办了一个小型设计工作室，她负责创意，我负责运营。
"周总，这份合同需要您过目。"我们的第一个员工小李递给我一份文件。
"叫我周洋就行。"我笑着接过文件，"赵总呢？"
"在会议室见客户。"
赵总。这个称呼让我忍不住微笑。从"赵姐"到"赵总"，我们的关系经历了多么奇妙的转变啊。
晚上回到家，赵雪疲惫但满足地躺在沙发上。
"今天谈成了一个大单子。"她揉着酸痛的腰，"够我们吃半年了。"
我坐到她身边，帮她按摩肩膀："别太累了，你现在是两个人。"
"没事，医生说适当工作对孕妇有好处。"她靠在我身上，"对了，我今天收到一封邮件，张明上诉被驳回了。"
"意料之中。"我轻哼一声，"证据确凿，他父亲再有能耐也翻不了案。"
赵雪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有点可怜他。"
"可怜他？"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可是差点打死你啊！"
"我知道。"赵雪叹气，"但他变成这样，和他父亲的教育脱不了关系。张叔叔前几天给我发了封邮件，说他辞职了，准备去山区支教。"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那个高高在上的张院长，居然会去支教？
"他说...想赎罪。"赵雪轻声说，"也为张明积点德。"
我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她。这就是我爱赵雪的原因之一——即使经历了那么多伤害，她依然保持着善良。
预产期前两周，赵雪半夜突然把我摇醒。
"周洋...我肚子疼..."
我瞬间清醒，一骨碌爬起来："要生了？不是还有两周吗？"
"可能是提前了..."赵雪咬着嘴唇，额头已经冒出汗珠。
我手忙脚乱地打120，叫醒我妈，收拾待产包。救护车来的时候，赵雪已经疼得直不起腰了。
产房里，我紧握着赵雪的手，看着她因阵痛而扭曲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
"用力！再用力！"医生指挥着。
赵雪死死抓着我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她满脸是汗，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我看到头了！再加把劲！"
经过三个小时的努力，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产房的紧张气氛。
"恭喜，是个健康的女孩！"护士抱着刚出生的宝宝给我们看。
赵雪虚弱地笑了，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她好漂亮..."
我看着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感。这是我的女儿，我和赵雪的爱情结晶。
"辛苦了。"我亲吻赵雪汗湿的额头，"你太棒了。"
护士把清洗干净的小宝宝放在赵雪胸前。小家伙闭着眼睛，小嘴一嘬一嘬的，可爱极了。
"叫什么名字好呢？"赵雪轻声问，手指轻轻抚摸宝宝的小脸。
"周暖阳怎么样？"我提议，"温暖的阳光，象征我们的新生活。"
赵雪微笑着点头："好，就叫暖阳。小名暖暖。"
出院回家那天，阳光正好。我小心翼翼地抱着暖暖，赵雪挽着我的胳膊，慢慢走向我们的白色小房子。
我妈早就准备好了庆祝的饭菜，还在门口挂了"欢迎小暖暖回家"的横幅。
"来，让奶奶抱抱！"我妈迫不及待地接过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看着她们三个——我妈、赵雪和暖暖，我突然觉得人生圆满了。那个曾经在办公室里偷偷暗恋上司的毛头小子，如今有了自己的家庭、事业，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晚上，哄睡暖暖后，我和赵雪坐在小花园里看星星。
"累吗？"我问，给她披上外套。
"累，但是幸福的累。"赵雪靠在我肩上，"周洋，谢谢你给了我这一切。"
"我才要谢谢你。"我搂住她的肩膀，"谢谢你勇敢地离开他，谢谢你信任我，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赵雪仰头看着星空，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那天在办公室，你的笔没有掉到地上..."
"那我也会找别的机会接近你。"我轻笑，"命中注定的相遇，怎么都会发生的。"
赵雪转向我，月光下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周洋，我爱你。"
"我也爱你，赵雪。"我吻上她的唇，"永远。"
暖暖的哭声从婴儿监控器里传来，我们相视一笑，一起起身去照顾我们的女儿。
这就是我们的故事。从办公室的秘密，到一个光明正大的家。从地下室的绝望，到星空下的幸福。从暴力的阴影，到爱的阳光。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