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报案凌晨三点的雨,像是老天爷撕破了口袋,倾盆而下。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值班室里,白炽灯的光惨白地打在水磨石地面上,
映得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带着股冷意。赵野刚泡好的浓茶还没抿上一口,
值班室的玻璃门就被一股蛮力撞开,带着一身寒气和雨水的女人踉跄着闯了进来。
“报、报案……”女人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残烛,每一个字都裹着湿冷的水汽。
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的旗袍,原本精致的盘扣松了两颗,裙摆下摆沾满了泥点,
显然是在雨里跌跌撞撞跑了许久。湿发黏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露出一双惊恐得快要裂开的眼睛,瞳孔里还残留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画面。
赵野放下茶杯站起身。他见过太多报案人,哭的、闹的、面无表情的,
但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的恐惧,像是浸透了雨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
连带着他指尖的烟都忘了点燃。“坐下说。”赵野指了指对面的塑料椅,声音尽量平稳,
“发生什么事了?”女人没坐,双手死死攥着什么东西抵在胸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直到赵野的目光落在她手背上,她才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手——那是一枚银质的发簪,
样式是缠枝莲纹,尾部却断得很不自然,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断口处还挂着几缕深色的纤维,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可疑的暗红。
“我表姐……苏晴……”女人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卡住,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气音,
“她死了……在她的画室里,被镜子砸死的。”“镜子?”赵野皱眉,拿起桌上的笔录本,
“地址在哪?你叫什么名字?和死者什么关系?”“我叫林薇,”女人深吸一口气,
试图稳住声音,但牙齿还是在打颤,“苏晴是我姑妈的女儿,我们住得近,
她的画室就在她家老宅子的东厢房……地址是青藤巷7号。”赵野笔尖一顿。
青藤巷是老城区的深巷,那里的宅子多是民国时期留下的,结构复杂,
巷子窄得连警车都开不进去。“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当时还有谁在场?”“就、就我一个,
”林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摩挲着发簪的断口,“我今晚去找她,
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推了一下发现门没锁……进去就看到……看到画室里全是碎玻璃,
她躺在镜子下面,头后面全是血……”她说着,突然捂住嘴冲向墙角的垃圾桶干呕起来,
肩膀剧烈地耸动。赵野注意到,她旗袍的裙摆边缘,除了泥点,
还沾着几片深绿色的叶子——那是青藤巷里常见的爬山虎叶子,叶尖带着新鲜的破损,
像是刚从爬满藤蔓的围墙上蹭下来的。“你进去过现场?”赵野追问。“没有!
我没敢碰任何东西!”林薇立刻否认,声音尖细了几分,“我吓得转身就跑,
直接来报案了……那枚发簪,是我在门口捡到的,看着像是苏晴的东西。”赵野拿起证物袋,
示意她把发簪放进去。林薇的手指在接触证物袋时抖得更厉害了,
发簪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断口处的暗红痕迹在灯光下格外刺眼。这时,
窗外的雨势突然变大,狂风卷着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像是有无数只手在外面拍打着窗户。值班室的白炽灯闪烁了一下,
林薇的影子在墙上被拉得很长,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赵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凌晨三点十七分。他抓起外套和对讲机:“备车,青藤巷7号。”转身时,
他瞥见林薇正盯着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眼神里除了恐惧,
似乎还藏着别的什么——像是愧疚,又像是……解脱?警车在巷口停下时,雨已经小了些,
变成了细密的雨丝,黏在皮肤上带着寒意。赵野带着两名警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青藤巷,
巷子两侧的老墙爬满了湿漉漉的爬山虎,叶片上的水珠顺着藤蔓滴落在青石板上,
发出“嗒、嗒”的轻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青藤巷7号的大门是两扇朱漆斑驳的木门,门环上的铜绿被雨水冲刷得发亮。赵野推开门,
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沉睡多年的老物被惊醒。院子里铺着青石板,
缝隙里长出的青苔在雨水中显得油亮。东厢房的窗户透着微弱的光,不是电灯的白光,
而是一种昏黄的、摇曳的光,像是烛火。“林薇说她没碰过现场,”一名年轻警员低声说,
“那这灯……”赵野没说话,示意众人放轻脚步。走到东厢房门口,门果然虚掩着,
一股混杂着血腥味和松节油的气息从门缝里飘出来——松节油是油画颜料的稀释剂,
看来苏晴确实是个画家。他推开门的瞬间,身后的警员倒吸了一口冷气。画室不大,
正中央的地板上,散落着无数块碎裂的镜片,最大的一块足有桌面那么宽,
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迹。苏晴就躺在那堆碎玻璃中间,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真丝睡袍,
长发被血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双眼圆睁,像是还没看清眼前的景象。她的头歪向一侧,
后脑的伤口狰狞地敞开着,血浸透了睡袍的领口,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晕开一朵诡异的花。
而压在她身上的,是那面落地镜的框架,沉重的红木边框上还挂着几片残留的镜片,
反射着角落里那盏老式煤油灯的光,忽明忽暗地照在苏晴失去生气的脸上。
赵野的目光扫过整个画室。画架上立着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画,
画布上的女人有着和苏晴一模一样的脸,眉眼精致,嘴唇嫣红,
但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与苏晴平日温和气质截然不同的冷冽,
嘴角甚至还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嘲讽的笑。画架旁边的桌子上,
放着一套精致的油画颜料,其中红色的那管被挤得变形,颜料溅在桌面上,
和地上的血迹颜色惊人地相似。“队长,”一名警员检查完门锁,“门是从里面反锁的,
钥匙还插在锁孔里。”赵野走到门边,果然看到黄铜钥匙牢牢地插在室内的锁孔上,
锁芯没有被撬动的痕迹。“窗户呢?”“都是从里面扣死的,铁栏杆也没损坏。”密室?
赵野的视线重新落回林薇带来的那枚发簪上——证物袋里,发簪的缠枝莲纹间隙,
似乎还卡着一点什么东西,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凑近看了看,
那是一小片极薄的、带着弧度的玻璃碎片,边缘锋利,像是刚从镜子上刮下来的。
林薇说她在门口捡到的发簪……可这碎片,分明是从画室里带出来的。雨还在下,
巷子里传来几声野猫的叫声,凄厉得像是女人的哭嚎。赵野看着地上苏晴圆睁的眼睛,
忽然觉得,这双眼睛似乎一直在盯着画室里的某个地方——那幅未完成的肖像画。
画中女人的目光,也正越过画布,冷冷地回望着他。
2 画室密室雨丝顺着青藤巷7号的屋檐滑落,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倒映着东厢房窗口摇曳的煤油灯光,像一枚被揉碎的月亮。赵野站在画室门口,
指尖悬在门框上那道不起眼的裂缝处——刚才推门时,他听见了木头摩擦的细微声响,
此刻凑近了看,才发现门框边缘有新鲜的磨损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抵过。“李队,
现场初步勘查得差不多了。”法医老周戴着白手套,蹲在碎玻璃堆旁,手里捏着镊子,
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镜片,“死者苏晴,女,29岁,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今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致命伤在后脑勺,创口呈不规则形状,
边缘有玻璃嵌入的痕迹,与上方倾倒的镜架形状吻合,应该是被镜架砸中导致颅骨碎裂,
失血性休克死亡。”他顿了顿,用镊子指向镜架底部:“你看这里,
红木边框的拐角处有明显的撞击凹陷,上面沾的血迹和毛发,DNA初步比对和死者一致。
更奇怪的是这个——”老周移开镜架一角,露出压在下面的一小块木地板,
“这里有个圆形的浅坑,像是被什么重物反复碾过,边缘还粘着点蜡油。”赵野俯身看去,
那浅坑直径约莫两厘米,深度不到半毫米,确实像是长期被某种圆柱形物体按压形成的。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又扫过四周墙壁——画室的墙是老式的灰砖结构,刷着米白色的墙漆,
靠近墙角的地方因为潮湿而有些斑驳,露出里面深灰色的砖面。“门窗都从内部锁死,
钥匙在室内,”赵野的目光落在那把黄铜钥匙上,钥匙柄上刻着一朵小小的玉兰花,
和苏晴画架上那支备用画笔的笔帽图案一模一样,“老周,你觉得这像是意外吗?
”老周直起身,摘下口罩,眉头拧成个疙瘩:“不好说。镜架是固定在墙上的,
用膨胀螺丝拧死的,但你看这螺丝孔——”他指着墙面上的两个孔洞,“螺丝被人拧松过,
螺纹上还沾着新鲜的木屑。也就是说,镜架是被人为破坏了固定装置,才会倒下来。
”“人为破坏?”旁边的年轻警员小张咋舌,“可这是密室啊!谁能在里面拧松螺丝,
再从里面反锁门,然后凭空消失?”赵野没接话,转身走向那幅未完成的肖像画。
画布是上好的亚麻布,绷在厚重的木质画框上,边角被仔细地包上了棕色的亚麻布套。
画中女人的眼神比刚才在门口看时更显锐利,尤其是瞳孔的位置,
用极细的笔触叠了好几层暗紫色,在煤油灯的晃动下,竟像是有流光在里面转动。他伸出手,
指尖离画布还有半寸时停住了——画框侧面的木头上,有一道新鲜的刻痕,很浅,
像是用指甲无意识划出来的,形状扭曲,隐约能看出是个“默”字。“默?”赵野皱眉,
这个字让他想起林薇在警局提到的那个名字——苏晴的未婚夫,陈默。画架下方的地板上,
散落着几张被揉成团的废纸。赵野蹲下身,用证物袋小心翼翼地捡起一个纸团,
展开来——上面是用炭笔勾勒的草稿,画的是同一个女人,但表情比肖像画上更显惊恐,
双手死死抓着胸口的项链,项链吊坠的位置被反复涂抹,形成一团浓重的黑影。
“这项链……”小张凑过来看,“和画里戴的不一样啊。画里这条是细链条,
坠子是心形的;草稿上这条看着更粗,坠子像是个小方块。”赵野点头。他刚才注意到,
苏晴躺在地上时,脖颈处是空荡荡的——她平日从不离身的那条铂金项链,不见了。“老周,
死者身上有没有佩戴饰品的痕迹?”老周再次俯身检查苏晴的颈部:“有,
锁骨上方有一圈浅浅的压痕,应该是长期戴项链留下的。另外……”他顿了顿,
用镊子轻轻拨开苏晴额前的碎发,“她的左耳后,有个很小的针孔,边缘有点红肿,
像是刚扎过不久。”针孔?赵野心头一紧。他走到桌子边,
拿起那套被打翻的颜料——除了红色那管,其他颜色的管子都盖得好好的,
唯独那支钛白色的颜料,盖子滚落在桌角,管口沾着一点半干的白色膏体,
质地比普通颜料更黏稠。“把这个送去化验。”他用证物袋将颜料管装起来,
“还有地上的血迹旁边,那几块沾了暗红色液体的画布碎片,一起拿去比对。
”小张应声去了,画室里只剩下赵野和老周两人,煤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投下他们晃动的影子,
像是两个沉默的旁观者。
赵野的目光扫过画室的每一个角落: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艺术类书籍,
其中几本关于“镜像心理学”的书被翻得卷了边;书架顶层放着一个旧相框,
里面是苏晴和一个中年女人的合影,女人眉眼温婉,脖子上戴着的项链,
正是草稿里那条粗链条、方块坠子的款式;窗台摆着一盆兰草,叶子上沾着几点泥渍,
像是刚被人碰过;而最显眼的,还是那满地的碎玻璃——大小不一,边缘锋利,
却唯独缺了一块成年人手掌大小的碎片,像是被人刻意捡走了。“这镜子有点意思。
”老周突然开口,指着镜架残留的部分,“你看这红木边框的内侧,刻着一圈花纹,
不是普通的装饰。”赵野凑近看,果然见边框内侧刻着细密的缠枝纹,
纹路里填着暗红色的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更奇怪的是,这些缠枝纹并非首尾相连,
而是在正中央留了个小小的缺口,缺口处的木纹颜色比别处深,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像是某种机关?”赵野用手指敲了敲边框,声音发闷,不像是实心木头,“老周,
让技术科的人过来,小心点拆,看看这镜架里是不是有东西。”就在这时,
小张拿着对讲机跑了进来,脸色有些发白:“队长,巷口的监控调出来了!昨晚九点四十,
陈默来过这里,在门口站了大概十分钟,然后……然后好像和谁吵了起来,
抬手砸了什么东西,接着就开车走了。”“吵架?和谁?”“监控角度不好,
只能看到陈默对着门口的阴影处说话,具体是谁看不清楚。但他砸的东西,
看着像是个……相框?”小张咽了口唾沫,“就是那种装着照片的金属相框,
砸在地上的时候,玻璃碎了一地,和画室里的声音有点像。
”赵野的视线猛地扫过书架顶层那个旧相框——相框的玻璃边缘,有一道新鲜的裂痕,
像是被人摔过又捡起来的。他快步走过去,拿起相框仔细看,裂痕从女人的肩膀处斜斜划过,
边缘还沾着一点潮湿的泥土,和陈默鞋底的泥土成分一致。“陈默来过这里,
还和苏晴吵了架,摔了这个相框。”赵野指尖划过相框里女人的脸,“然后他离开了,
但苏晴的死亡时间是十点之后……他有足够的时间回来。”“可门是反锁的啊!”小张不解,
“除非他有钥匙?”“苏晴的钥匙只有这一把吗?
”赵野问向老周——老周刚才在检查苏晴的随身物品。
老周从证物袋里拿出一个绣着玉兰花的丝绒钱包:“钱包里没有其他钥匙,
只有几张银行卡和一张孤儿院的旧收据。不过……”他指了指钱包夹层,
“这里有个浅浅的钥匙形状的压痕,比门锁钥匙小一点,像是……首饰盒或者抽屉的钥匙。
”赵野正想说什么,技术科的人带着工具到了。领头的小王蹲在镜架旁,
用微型电钻小心翼翼地拆开红木边框的榫卯结构,木屑簌簌落下,
露出里面一层薄薄的金属板。“队长,这里面是空的!”小王敲了敲金属板,
发出空洞的回响,“但这板上有个暗扣!”他用镊子拨开暗扣,金属板“咔哒”一声弹开,
里面果然藏着东西——不是预想中的凶器或信件,而是一绺用红绳系着的头发,乌黑柔顺,
长度及腰,显然不是苏晴的苏晴是齐肩短发。头发下面,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泛黄的宣纸上,用毛笔写着一行字,字迹娟秀却带着股狠劲:“镜花水月,
皆是虚妄;执念不除,性命难保。”赵野展开纸条时,头发从里面滑落,
掉在地上的碎玻璃旁。他忽然注意到,其中一块较大的镜片碎片上,除了苏晴的血迹,
还沾着半个模糊的指纹——不是苏晴的,指节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和他刚才在陈默袖口看到的伤口位置完全吻合。“小张,”赵野将纸条和头发装进证物袋,
“去查陈默昨晚十点到十二点的具体行踪,查得越细越好。另外,联系孤儿院,
查苏晴母亲的信息,还有……她有没有兄弟姐妹。”小张应声离开,
画室里只剩下煤油灯燃烧的“噼啪”声。老周已经完成了初步尸检,正收拾工具,
路过画架时,突然“咦”了一声:“这画……好像有点不对劲。”赵野回头,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幅肖像画——不知何时,画中女人的嘴角,那抹嘲讽的笑似乎更深了,
连带着那双眼睛里的暗紫色,也浓得像是要滴下来。而画中女人的左手手腕处,
原本是光洁的皮肤,此刻竟多了一道极细的红线,像是刚用朱砂笔添上去的,
与苏晴睡袍袖口那道若隐若现的勒痕,几乎一模一样。老周揉了揉眼睛,再看时,
那道红线又消失了,仿佛只是煤油灯光晃动造成的错觉。“可能是我看错了。”他喃喃道。
赵野却走到画架前,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拂过画布表面——在女人手腕的位置,
颜料是湿的。这画,在苏晴死后,被人动过。密室里,难道还有第二个人?
他猛地转身看向门口,那把插在锁孔里的黄铜钥匙,在摇曳的灯光下,
玉兰花的纹路忽明忽暗,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而门框上那道被抵过的裂缝里,
似乎卡着一点什么东西——他用镊子夹出来一看,是一小撮干燥的泥土,
里面混着几根银白色的金属碎屑,像是从某种饰品上磨下来的。林薇的旗袍上沾着泥土,
陈默的鞋底有泥土,现在连门框里都有泥土……青藤巷的泥土是灰褐色的黏土,可这撮泥土,
是偏黄的沙土,带着股淡淡的铁锈味。赵野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窗外是老宅的后院,
院墙爬满了爬山虎,墙根处堆着几袋用来养花的沙土,袋子被人划破了,沙土撒了一地,
上面印着几个模糊的脚印,尺码很大,不像是女人的。脚印的尽头,是院墙的排水口,
铁栅栏被人掰弯了一道缝,足够一个人侧身钻出去。密室的假象,破了。
赵野看着排水口外漆黑的巷子,忽然想起林薇在警局说的话——“我推了一下发现门没锁”。
如果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她怎么可能一推就开?除非……有人在她来之前,
从排水口逃了出去,临走前,故意松开了门锁。那个人,会是陈默吗?
他低头看向证物袋里那半枚带指纹的镜片——指节的疤痕清晰可见。而那绺长发,
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发尾处系着的红绳,和林薇发间那根用来固定碎发的红绳,
竟是同一个款式。雨还没停,风从排水口灌进来,吹得煤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
画室里的影子也跟着扭曲、重叠,像是有无数个人在里面无声地走动。
赵野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满地的碎玻璃上——缺了的那块手掌大的碎片,到底被谁捡走了?
又藏在了哪里?他忽然想起苏晴圆睁的眼睛,似乎一直盯着画架下方的地板。那里,
除了揉成团的草稿纸,还有一块不起眼的地毯,边缘微微翘起,像是被人踩过。赵野走过去,
掀开地毯——下面的木地板上,有一个方形的凹槽,大小正好能放下一块手掌大的玻璃。
凹槽是空的。3 消失的第三人警局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林薇坐在询问室的长椅上,
指尖反复划过旗袍领口的盘扣。那枚断裂的银簪已经被送去化验,赵野坐在她对面,
桌上摊着现场照片——苏晴倒在碎玻璃中的样子被打了马赛克,
但镜架上的血迹和画中女人的眼睛,依然透着一股让人脊背发寒的诡异。“林小姐,
”赵野的声音很稳,目光却像探照灯,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膝盖上,“你说昨晚去找苏晴,
是因为什么事?”林薇的睫毛颤了颤,避开照片的方向:“就是……普通的姐妹闲聊。
她最近总说睡不着,我带了些安神的香包过去。”“香包呢?”“没、没送出去。
”她的手指绞在一起,“我到门口时,听见里面有声音,像是……吵架。
然后就看到陈默从里面出来,脸色很难看,我吓了一跳,躲在树后面,等他走了才敢敲门。
”赵野挑眉:“你看到陈默了?刚才在警局怎么不说?”“我……”林薇的脸瞬间涨红,
又迅速褪去血色,“我当时太害怕了,脑子一片空白,忘了……他好像很生气,
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像是个相框。”这和小张查到的监控吻合。
赵野翻开笔录本,指着其中一行:“你说推门时门没锁,但我们勘查发现,
门是从里面反锁的,钥匙还在锁孔里。你怎么解释?”林薇猛地抬头,
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反锁?不可能……我明明一推就开了……”她顿了顿,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对了!苏晴的画室门有点松,有时候锁芯会卡住,看着是锁了,
其实轻轻一拧就能开。会不会是她自己没锁好?”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但赵野注意到,
她说这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按在左胸口,那里的旗袍布料比别处更皱,像是被人用力攥过。
“你和苏晴吵架了?”他忽然问。林薇的身体僵了一下,
指尖掐进掌心:“没有……我们是亲姐妹,关系一直很好。”“可据邻居说,
你们上周在巷口吵得很凶,你还说‘她抢了不属于她的东西,迟早会遭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