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六月的风，已经有了几分燥热。对于临江市第三中学的高三学生来说，这风里裹挟的，
除了夏日的气息，更多的是无形的硝烟和沉甸甸的期望。高二三班教室里，
吊扇不知疲倦地旋转着，发出单调的嗡嗡声。讲台上，
班主任李老师唾沫横飞地分析着上一次模拟考的成绩，粉笔末簌簌落下，
在阳光的斜射下如同飞舞的精灵。“……这次考试，我们班的整体情况非常不理想！
尤其是数学，平均分比一班低了整整十分！还有英语，听力部分错误率高达百分之六十！
你们看看人家一班，人家是怎么学的？人家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在学习上了！
”李老师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下埋头苦读的学生们，
最终停留在了靠窗倒数第二排的那个身影上。周默，男，十七岁，成绩中上，但状态不稳。
这是李老师对他的基本评价。此刻，周默正盯着窗外那棵老樟树发呆。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阳光透过叶隙，在他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脑海里，却不是三角函数或者文言文虚词，
而是昨夜医院走廊里刺鼻的消毒水味，以及母亲苍白脸上强挤出的笑容。“妈，
你别担心钱的事，我能搞定。”“傻孩子，妈没事，就是有点累，休息几天就好了。
高考是你人生最重要的一步，可不能因为我分心。”母亲被查出患有甲状腺结节，
需要尽快手术。父亲在工地上做着最累的活，微薄的收入除了维持家用，
还要支付母亲前期检查和住院的费用。周默知道，家里的那点积蓄早已捉襟见肘。而他，
这个被全家寄予厚望、承载着改变命运希望的长子，此刻却感觉自己像一个蹩脚的演员，
在人生的舞台上踉跄而行，既要演好冲刺高考的“奋进者”，
又要扮演好支撑家庭的“顶梁柱”。“周默！”李老师的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拽回现实。
他猛地站起，有些猝不及防。“我刚才讲的立体几何辅助线做法，你来复述一遍。
”周默定了定神，脑中飞速回忆着相关知识点，虽然思路有些迟滞，
但还是磕磕绊绊地回答了出来。李老师皱了皱眉，语气缓和了一些：“坐下吧。
注意力集中点！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容不得半点马虎！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未来！
”又是父母，又是未来。周默默默坐下，翻开笔记本，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
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心头的阴霾。他偷偷看了一眼同桌陈飞。陈飞性格开朗，
成绩一直稳居班级前列，此刻正对着一道物理难题眉头紧锁，奋笔疾书。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也是大家眼中公认的“学霸二人组”。但现在，
周默觉得自己和陈飞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陈飞的父母是成功的商人，
对他给予厚望，但也提供了优渥的物质条件和精神支持。而自己呢？一阵酸涩涌上心头。
周默用力眨了眨眼，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试卷上。模拟考的失利像一根刺，
深深扎在他心里。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有丝毫松懈，否则等待他的，
可能不仅仅是高考的失利，还有家庭的重担。下午放学，
周默没有像往常一样和陈飞一起去食堂，也没有在校门口逗留，而是径直去了医院。
母亲的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父亲老周正坐在床边，笨拙地削着苹果，
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爸，妈。”“欸，小墨回来啦！”母亲看到他，
立刻露出了笑容，挣扎着想坐起来。“妈，您躺着，别动。”周默连忙上前按住她，“爸，
削好了给我。”老周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周默，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小墨，你妈就那样，
医生说要做个小手术，没事的，别担心，也别耽误学习。”周默点点头，把苹果切成小块，
一小块一小块喂给母亲。母亲的手有些冰凉，周默握住她的手，感觉心都揪紧了。“妈，
医生说什么时候手术？”“下周，医生说是微创，很快的，不用担心。”母亲笑着说，
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忧虑。周默知道，母亲是在安慰他。手术费，后续的治疗费，
像一座大山压在全家的心头。父亲最近接的活儿不多，工钱也拖欠着。
家里已经几个月没去街上买过肉了。“爸，学校那边……我申请了助学贷款，还有奖学金，
应该能应付一部分。”周默艰难地开口。老周猛地抬头，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随即摆摆手：“说啥呢！你好好学习就行，钱的事爸妈来想办法。你考上大学，
是咱们家最大的荣耀，这点钱不算啥！”周默沉默了。他知道父亲在硬撑。他也知道，
所谓的助学贷款和奖学金，对于高昂的手术费来说，只是杯水车薪。那一晚，
周默在医院陪护。听着母亲压抑的咳嗽声和仪器单调的滴答声，他一夜无眠。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李老师的话，回荡着模拟考的分数，回荡着父亲的叹息和母亲的笑容。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小时候，家里穷，但父母总是尽力给他最好的。
想起母亲在灯下缝补他破旧校服的身影。想起父亲每次从工地回来，满身尘土，
却会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给他。他也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梦想，考上名牌大学，
找一份好工作，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可现在，这个梦想似乎变得遥不可及。窗外的天空，
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周默心中的阴霾，却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他知道，
这不仅仅是一场高考的战役，更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场战斗。他必须赢，不仅为了自己，
更为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第一幕距离高考只剩下一百天。学校里的气氛愈发凝重。
走廊里贴满了励志标语：“扛得住给我扛，扛不住，给我死扛！”“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这些简单粗暴的口号，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每一个学子的神经。
周默的状态并没有因为时间的紧迫而变得更好。母亲的手术日期一天天临近，
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头顶。他上课时常走神，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辗转反侧，
脑子里全是数字和账单。他的变化，细心的陈飞看在眼里。这天晚自习，趁着课间休息，
陈飞拍了拍周默的肩膀：“喂，魂儿飞哪儿去了？最近看你状态不对劲儿啊。
”周默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点累。”“累？我看你是心事重重吧？
”陈飞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上次模拟考试你失常，
我就觉得不对劲。”周默犹豫了一下。他和陈飞虽然是铁哥们，但家里的事，
他一直不愿意多谈，怕给朋友增加负担。“真的没事，就是学习压力大。
”周默含糊地应付着。陈飞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看穿一切：“周默，咱俩认识多少年了？
初中加高中，快十年了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是真有什么困难，跟我说，
看我能不能帮上忙。”看着陈飞真诚的眼神，周默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很想把家里的情况和盘托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想让陈飞觉得自己是在博取同情，更不想让这份纯粹的友谊沾染上金钱的尘埃。“飞子，
谢谢你的好意。”周默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了一些，“但我真没事。
就是……我妈身体不太好，过段时间要做个小手术，我有点担心。
”陈飞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阿姨身体没事吧？严重吗？”“说是甲状腺结节，
需要手术，但应该……还好。”周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嗨！多大点事儿！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个小手术而已，别担心！钱不够的话，跟我说，我这儿还有点积蓄。
”陈飞拍着胸脯保证。周默心中感激，但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飞子。
手术费家里能凑出来。我就是怕影响学习……这可是关键时期。”“懂了。”陈飞点点头，
拍了拍他的背，“行！你要是真觉得压力大，或者需要帮忙跑腿什么的，随时开口。
别一个人扛着，听见没？”“嗯，知道了。”周默点了点头，心里沉甸甸的感觉，
似乎减轻了一些。陈飞的关心像一缕阳光，暂时驱散了周默心中的部分阴霾。但他知道，
根本问题还没有解决。母亲的手术费像一个无底洞，吞噬着他所有的安全感。就在这时，
教室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穿着崭新名牌运动服，头发梳得油亮的男生走了进来，
径直走向了靠窗的另一个空位。他叫赵磊，是这学期刚从外地转来的学生，据说家里很有钱，
成绩也很好，是老师们眼中的“重点培养对象”。赵磊的到来，
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他带来的不仅是新的竞争气息，
还有那种与周默、陈飞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的优越感。他放下书包，拿出崭新的课本和文具，
动作从容优雅，与周围埋头苦读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旁边周默投来的审视目光，径自拿起手机，戴上耳机，悠然地听起了音乐。
周默收回目光，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是嫉妒赵磊的家境，而是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种压力，来自于物质上的差距，也来自于那种似乎永远无法企及的从容和自信。“啧啧，
新来的这位，够气派的啊。”陈飞也注意到了赵磊，低声对周默说，
“估计又是哪个豪门公子哥出来体验生活的。”周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头，
重新看向书本。但他知道，这个叫赵磊的男生，可能会给他们原本就紧张的高三生活，
带来更多的变数。接下来的几天，赵磊很快就以他的方式和这个班级融为一体。他思维活跃，
回答问题时常常有惊人之语，虽然有时略显张扬，但确实有真才实学。
他和班里几个同样家境不错的男生走得很近，下课时总能看到他们聚在一起说笑，
讨论着最新的球鞋或者游戏。周默和他们几乎没有交集。他每天除了学习，
就是去医院看望母亲，晚上回到那个狭小拥挤的出租屋父母为了让他安心学习，
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便宜的小单间，在昏黄的灯光下继续奋战。
日子在紧张和忙碌中一天天过去。周默的成绩起起伏伏，但总体还是在缓慢进步。
陈飞依然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不仅在学业上给他帮助，也在精神上不断鼓励他。然而，
就在高考日益临近的时候，一个沉重的打击猝不及防地降临了。那天，周默正在教室上自习，
班主任李老师突然把他叫了出去。李老师的脸色异常凝重，眉头紧锁。“周默，你过来一下。
”周默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老师，怎么了？”李老师叹了口气，
递给他一张缴费通知单：“你妈妈的手术费……还差不少吧？我刚接到医院电话，
说你交的住院费和检查费快用完了，如果明天再不续费，可能……可能要停药了。
”周默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上面的数字像针一样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个他无论如何也凑不出来的天文数字。“我……”周默的声音有些颤抖。“周默，
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学习也很努力。”李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充满了惋惜和无奈，
“但是，你现在是高三，是冲刺阶段，学习不能受影响啊！你爸妈……唉，他们也是不容易。
”周默紧紧攥着那张缴费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停药？这意味着什么？母亲的病情可能会恶化，
手术可能无法按时进行……他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老师，
我……”他想说他会想办法，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向亲戚借？
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亲戚可以依靠了。辍学打工？那他的高考怎么办？母亲的手术怎么办？
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挣扎，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下沉。“行了，你先回去吧。”李老师拍了拍他，“我再想想办法，
看看能不能帮你想点什么……学校这边，学费减免或者补助，我尽量帮你争取。
但是手术费这块儿，缺口太大了，学校也……”李老师没有再说下去，但周默明白他的意思。
周默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的，
也不知道周围的同学在说什么。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办？怎么办？
陈飞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周默，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李老师跟你说什么了？”周默抬起头，看着陈飞焦急的脸，嘴唇动了动，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该怎么告诉陈飞，他家可能连母亲手术费都凑不齐了？
他怎么忍心让这个一直帮助他的好朋友，也跟着一起忧心忡忡？他深吸一口气，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有点累了。谢谢你，飞子。”说完，他低下头，
用书本挡住了自己的脸。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那一刻，
他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失败的人。他辜负了父母的期望，辜负了老师的关心，
也辜负了朋友的情谊。沉重的现实，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但对于周默来说，却显得格外刺眼。六月的光，本该是充满希望的，
此刻却只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窒息。风，似乎更紧了。
第二幕母亲的医药费危机像一块巨石压在周默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白天在学校强颜欢笑，假装一切正常，晚上回到出租屋，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内心的恐惧和焦虑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他不敢告诉父母实情。父亲每天在工地辛苦劳作，
母亲还在医院休养，他不能再给他们增添任何负担。可是，不告诉他们，又能怎么办？
难道眼睁睁看着母亲的手术停下来吗？那几天，周默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窝深陷，
眼神黯淡。课堂上，老师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怎么也听不进去。
他常常望着窗外发呆，
脑海里反复计算着家里的积蓄、手术费的缺口、未来可能的各种可能性。
陈飞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几次想和他深谈，但周默都找借口避开了。
他不想把朋友也拖入自己的困境。陈飞性格开朗，家境尚可，他所面临的压力，
和周默完全是两个世界。“周默，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我们是兄弟！
”一次晚自习后，陈飞拦住正要匆匆离开的周默，语气急切地问道。
周默看着陈飞真诚而担忧的眼神，心里充满了愧疚。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飞子，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陈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但是，
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别一个人扛着，听见没？”“嗯。”周默低声应道，转身快步离开，
背影显得有些仓惶。陈飞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皱起了眉头。他隐隐觉得，
周默的事情，可能比他自己说的要严重得多。周默的异常表现，
自然也落入了其他同学的眼中，其中就包括赵磊。
赵磊似乎对周默这个“竞争对手”格外关注。他看到周默日渐憔悴的神色，
听到同学们背后议论纷纷，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这天放学，
赵磊特意在校门口堵住了周默。“喂，周默。”赵磊斜倚在不远处的墙上，双手插在裤兜里，
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周默不想理他，只想快点离开。“哎，别走啊。”赵磊走上前，
挡住了他的去路，“听说你最近状态很差啊？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周默皱起眉头：“跟你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呢？”赵磊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咱们可是同班同学，你的困难，就是班级的困难嘛。再说了，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正想找个‘朋友’帮个忙呢。”周默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呵呵，别紧张嘛。
”赵磊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听说你妈妈生病了，需要一大笔手术费？
”周默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李老师……“是又怎么样？
”周默的声音有些冰冷。“是这样，”赵磊故作神秘地说，“我家里正好有一笔闲钱，
想找个靠谱的人投资。我看你就挺靠谱的。利息嘛，好商量。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周默愣住了。他没想到赵磊会说这样的话。以他的家境，还需要向他这种穷学生“投资”？
“你什么意思？”周默警惕地问。“字面意思啊。”赵磊耸耸肩，“你把手术费缺口告诉我，
我先借给你。不过嘛，我这人做生意，讲究的是双赢。你不能白拿我的钱，对吧？
”“你想要什么？”周默的心沉了下去。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赵磊嘿嘿一笑：“也没什么。
就是……高考的时候，你把数学和理综的答案，给我看看呗？”周默震惊地看着赵磊，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你想让我帮你作弊？”“哎呀，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赵磊不耐烦地摆摆手，“就只是看一眼答案而已，又不是让你替我写。
咱们是兄弟，互相帮助嘛。你帮我度过难关，我帮你解决手术费的问题，怎么样？一笔交易，
各取所需。”周默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赵磊竟然会提出如此卑劣的要求。作弊？
这对他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赵磊，你做梦！”周默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嘿，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赵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狠，“我给你的条件，
够优惠了！换了别人，求着我，我还不一定答应呢！你妈的手术费，你不想要了？
想看着你妈……”“你闭嘴！”周默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愤怒和屈辱，
“我不会答应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周默推开赵磊，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赵磊的话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和屈辱。
赵磊看着周默远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不识抬举！
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周默跑回出租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任由愤怒和屈辱的情绪将自己吞噬。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不仅是因为母亲的病情和巨额的医疗费，更是因为赵磊那番话，像一把尖刀，
刺穿了他最后一点尊严。他想到了自杀。一了百了，也许就不会再有这么多的烦恼和痛苦了。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想到了母亲慈祥的笑容，想到了父亲佝偻的背影，
想到了陈飞真挚的友谊。他不能就这样倒下。他还没有为父母做过什么，
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他必须坚强起来。可是，坚强之后呢？手术费的问题，
依然像一座大山一样横亘在他面前。他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脑子里一片混乱。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陈飞。也许，飞子真的能帮上忙？可是，他怎么开得了口？
怎么忍心让陈飞为了他，去向家里开口要钱？周默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第二天，
周默强打精神来到学校。他决定暂时不去想手术费的事情，全心投入到最后的复习冲刺中。
也许，只有考出最好的成绩，拿到最高的奖学金，才能为家里减轻一些负担。然而，
赵磊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课堂上，赵磊开始有意无意地找周默的麻烦。
不是故意把墨水打翻在他的卷子上，就是在他回答问题的时候发出嗤笑声，
甚至在小组讨论时，故意歪曲他的观点，引得其他人哄堂大笑。周默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予理会。他知道，现在和赵磊起冲突，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但赵磊似乎铁了心要找他的茬。一次物理课上，老师提问了一个难度较高的问题，
周默经过一番思考，慢慢举起了手。就在他准备站起来回答的时候，
赵磊却抢先一步站了起来，说出了一个虽然正确但略显繁琐的解题思路。老师表扬了赵磊，
却忽略了周默。周默默默地坐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下课后，陈飞找到周默，
有些不满地说：“赵磊今天怎么回事？老是针对你。”周默摇摇头：“没事，
可能是我哪里惹到他了吧。”“惹到他？他凭什么啊！”陈飞愤愤不平，“不行，
我得找他去说道说道！”“别去了，飞子。”周默拉住了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现在只想好好复习。”陈飞看着周默疲惫的脸，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然而，
事情并没有就此平息。赵磊的骚扰变得越来越明目张胆。甚至有一次，在放学路上，
赵磊带着几个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拦住了周默。“小子，考虑得怎么样了？”赵磊叼着烟，
斜睨着周默，“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周默握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他：“我不会答应你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赵磊脸色一沉，“我告诉你，别逼我动手！你妈还在医院躺着呢！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周默的心上。他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怎么样？想通了吗？
”赵磊逼近一步。就在这时，一声厉喝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只见陈飞带着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跑了过来。原来陈飞不放心，一直悄悄跟在后面。
“又是你，赵磊！”陈飞一把将周默拉到身后，怒视着赵磊，“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冲我来！”赵磊看到是陈飞，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哟，陈大少爷也来了？怎么，
想替你的好哥们出头？”“少废话！这里是学校门口，你想干什么？”陈飞毫不示弱。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辆警用摩托车呼啸而来，
停在了旁边。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下来。“怎么回事？聚众斗殴？”警察厉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