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一元硬币腊月的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我蹲在菜市场最角落的烂菜叶堆旁，手指死死攥着那张被汗水和寒气浸得发皱的一元纸币。
纸币边缘已经磨出毛边，正面的菊花图案在昏暗天光下模糊成一团灰黄色的影子。
菜市场里弥漫着鱼腥、烂菜和劣质肥皂混合的气味，与远处飘来的红烧肉香格格不入。
明天就是除夕了，别人家的窗棂上该已经贴好了红春联，
而我连今晚的晚饭钱都只有这一块钱。胃里传来熟悉的绞痛，我下意识地按住小腹，
那里空空如也，只有胃酸在疯狂啃噬着黏膜。“陆小满！
”一声炸雷似的吼叫劈开嘈杂的人声。菜贩老张头举着那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梆子，
脸膛因愤怒涨成猪肝色，“欠了老子三个月的烂菜钱，今天再不结，
我就去你那破庙里掀你的铺盖！”我缩了缩脖子，把冻得通红的手往袖口里又塞了塞。
老张头的梆子敲得震天响，每一声都像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我想说“再宽限两天”，
可喉咙像被冻住的水管，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三个月前我妈走后，
我就搬进了城郊那座废弃的土地庙，除了身上这套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再没什么可被掀的了。
就在这时，兜里那枚不知放了多久的一元硬币突然发烫。不是寻常的温热，
而是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差点跳起来。我慌忙去掏硬币，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边缘，一道刺目的金光突然从指间炸开！周围的喧嚣瞬间静止了。
烂菜叶上的苍蝇停在半空，老张头扬起的梆子凝固在距我头顶三寸的地方，
连风都仿佛被冻住了。金光中，
一个穿红袍的小娃娃打着旋儿飘到我面前——他也就三尺来高，
头顶扎着两个圆滚滚的冲天鬏，鬓角垂着两缕乌黑的发丝，发梢系着金色的铃铛。
他身上的红袍绣满金线勾勒的元宝图案，手里捧着个足有他脑袋大的金元宝，
脚踝上的银铃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宿主绑定成功！
”小娃娃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是天庭见习财神赵公明，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间代理人啦！
”老张头的梆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出老远。他张着嘴，下巴差点脱臼，
指着我们两个的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妖……妖怪！陆家丫头招来妖怪了！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摊贩和顾客像是突然被按了播放键，瞬间炸开了锅。
有人尖叫着抱头鼠窜，有人掏出手机对着我们疯狂拍摄，
卖活鸡的王婶甚至直接把鸡笼扣在了自己头上。小娃娃却毫不在意，
突然“嗖”地一下飞到我肩头，用手里的金元宝轻轻敲了敲我锁骨下方那块月牙形的胎记。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打了个激灵，他凑近我耳边，声音压低了些：“别怕，
咱们先去讨笔该讨的债。”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财神”“代理人”“讨债”这些词，
身体突然像被灌满了氦气，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
脚下的烂菜叶、老张头惊恐的脸、混乱的人群……所有景象都开始扭曲、旋转，
像被揉碎的万花筒。风声在耳边呼啸，
我看见无数光影碎片掠过眼前——有我妈临终前枯瘦的手，有债主踹开家门时的狞笑，
有银行账户清零时的冰冷屏幕……最后，所有碎片突然拼凑成一幅清晰的画面。
我双脚落地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栋豪华别墅的雕花铁门外。雕花栏杆上盘绕着鎏金的龙纹，
门柱顶端蹲着两只石狮子，嘴里衔着的金球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最显眼的是门牌号——三个烫金的“888”并排排列，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2 第一章：讨债风波别墅的大门像是感应到我们的到来，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我踩着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往里走，水晶吊灯的光芒透过切割精致的棱镜，
在我身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松香气，
与我身上的汗味、菜腥味形成鲜明的对比。客厅中央的真皮沙发上，
坐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穿着件深蓝色的阿玛尼睡袍，领口随意地敞开着，
露出胸口稀疏的毛发。
最让我心脏骤停的是他左手手腕上戴着的那只翡翠镯子——正阳绿的底色，
上面飘着几缕金丝，镯口处有道细微的裂痕，那是我妈当年生我时不小心摔的。
“你……你是我爸？”我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抖得不成样子。
自从五岁那年他带着家里所有积蓄消失后，我已经有十七年没见过他了。可他的眉眼轮廓，
分明和我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身影重合。男人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就在这时，我肩头的小娃娃突然怒气冲冲地举起金元宝，
“啪”地一下砸向男人的眉心：“骗子！他根本不是你爸！”金元宝砸在男人额头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男人的脸像融化的蜡像，开始扭曲、流淌。
原本还算温和的五官渐渐模糊，皮肤像纸一样起皱、剥落，最后露出下面森白的骷髅头。
黑洞洞的眼窝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跳动的绿火。“陆小满，把财神令交出来！
”他的声音不再是人类的嗓音，而是像两块生锈的铁板在胸腔里摩擦，带着令人牙酸的尖啸。
我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可双腿像灌了铅，根本迈不开步。更可怕的是，
我突然感觉脖子、手腕和脚踝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竟是些透明的锁链，
链环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放开我！”我拼命挣扎，锁链却越收越紧，
勒得我骨头生疼。“大胆魑魅！敢动我赵公明的代理人！”小娃娃突然发出一声怒喝，
身体“呼”地一下膨胀起来。
原本三尺高的小娃娃瞬间化作一个丈许高的金甲神人——头戴紫金冠，身披黄金甲，
手持一根金光闪闪的长鞭，眉心竖目睁开，射出两道凛然正气。他一挥金鞭，
鞭梢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弧线，“啪”地劈开了笼罩在别墅里的浓重黑气。黑气散开的瞬间，
我惊恐地发现，这栋豪华别墅的地板下，竟然埋着无数具尸体！尸体层层叠叠，
像是码放整齐的木材，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插着一枚金元宝，元宝上用朱砂刻着的，
赫然是我的生辰八字！“这些都是被他吸干财气的冤魂。”金甲神人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发疼，
“他是靠吸食生人的财运修炼的邪祟，专门找你这种命格特殊的人下手。
”邪祟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骷髅头周围突然浮现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抓向我的脚踝。
金甲神人冷哼一声，金鞭再次挥出，金光过处，那些鬼手瞬间化为飞灰。“你的死期到了！
”金甲神人一鞭抽向邪祟的骷髅头。邪祟却突然化作一团黑雾，
尖叫着冲向别墅二楼：“我还会回来的！”“想跑？”金甲神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追！
”我们顺着邪祟逃窜的轨迹冲上二楼。二楼的书房里，靠墙摆着个巨大的保险柜。
邪祟的黑雾正试图钻进保险柜的锁孔。金甲神人眼疾手快，一鞭将黑雾抽得溃散，
随即一脚踹开保险柜的门。保险柜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个泛黄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年轻的女人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旁边站着的男人笑得一脸温和。那是我五岁生日那天拍的，照片上的女人是我妈，
小女孩是我，而那个男人……“这才是你真正的爸爸。”金甲神人变回小娃娃的模样，
指着照片说，“他当年发现这个邪祟想害你，假意合作，
偷偷把你家的财运封印在这张照片里，自己却被邪祟害死了。”我颤抖着拿起相框，
照片的边缘已经磨损，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小满，爸爸会永远保护你。
”眼泪突然决堤，我抱着相框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十七年了，
我一直以为他是卷款跑路的渣男，却没想到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小娃娃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递过来一块手帕：“别哭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个邪祟跑不远，
他肯定还会回来抢财神令的。”“财神令？”我泪眼婆娑地抬头。“就是你锁骨上的胎记。
”小娃娃指了指我的胸口，“那是财神令的人间形态，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觉醒。
你爸爸当年用自己的命护住了它，就是为了等你觉醒的这一天。
”我摸了摸那块月牙形的胎记，突然觉得它变得滚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3 第二章：财神秘境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片刺眼的金光中醒来。
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密室里，身下铺着的不是冰冷的地板，而是一块块码放整齐的金砖。
金砖的缝隙里嵌着细小的红宝石，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密室的四壁都嵌满了翡翠，
每一块都有桌面那么大，水头足得像要滴出水来，碧绿的颜色映在我脸上，
让我惊恐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醒了？”一个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抬头一看，
小娃娃正盘腿坐在我肚子上，手里拿着个小巧的金算盘，时不时用算盘珠子敲敲我的额头。
“这是哪儿？”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财神秘境。
”小娃娃收起金算盘，跳到金砖上，背着手来回踱步。
他的身影在翡翠壁上投下好几个晃动的影子，“只有财神代理人和财神本人才能进来。
”我环顾四周，发现密室中央有个白玉石台，上面摆着一个三足两耳的金鼎，
鼎里冒着袅袅青烟，散发出一种让人神清气爽的香气。“记住，”小娃娃突然停下脚步，
转过身看着我。他的声音不再是奶声奶气的，而是变得苍老、威严，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你是财神选中的人，不是让你享受荣华富贵，而是要替天行道，
惩治那些用邪门歪道聚敛财富、草菅人命的败类。”他走到白玉石台前，
从鼎里拿出一枚铜钱。铜钱是黄铜色的，边缘有些磨损，中间的方孔里缠着一根红绳。
“这是财神令的实体形态。”他把铜钱递给我，“戴上它，能看穿世间邪祟的伪装，
辨别人心善恶。”我接过铜钱，红绳的触感很粗糙，铜钱入手却冰凉温润。
我把它系在脖子上，刚一碰到皮肤，就感觉一股暖流顺着脖颈流遍全身，
刚才的酸软无力瞬间消失了。“我们该回去了。”小娃娃说完，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金砖、翡翠、金鼎开始像潮水般退去，眼前的景象扭曲、旋转，
再次变成那个熟悉的万花筒。当我双脚落地时，发现自己还站在菜市场的烂菜叶堆旁。
老张头还在原地跳着脚骂骂咧咧：“陆家丫头跑哪儿去了？
别以为躲着就能赖账……”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我，顿时愣住了，
“你……你啥时候回来的？”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刚才金光闪过，
竟然只过了三分钟。小娃娃得意地拍了拍胸脯：“财神秘境的时间流速和人间不一样。
”我正想说些什么，兜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我掏出来一看，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黑色银行卡。
出于好奇，
M机上查了一下余额——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让我差点把卡吞下去：88888888.88。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结结巴巴地问。“启动资金。”小娃娃满不在乎地说，
“替天行道也需要本钱嘛。不过记住，这些钱只能用在正道上，要是敢中饱私囊，
会有天谴的。”我看着屏幕上那一长串“8”，心脏砰砰直跳。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有了这些钱，我是不是可以把土地庙修一修？是不是可以给我妈迁个好点的墓地？
是不是可以……“别胡思乱想了。”小娃娃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先去解决眼前的麻烦。
那个邪祟虽然跑了，但肯定在附近盯着你呢。还有，老张头的菜钱，该给了。
”我这才想起欠老张头的钱。我从ATM机里取了一百块钱，
走到还在骂骂咧咧的老张头面前，把钱递给他：“张大爷，欠你的菜钱。”老张头愣了一下，
接过钱数了数，突然挠了挠头：“哎呀，丫头，其实也没那么多……”“剩下的不用找了，
”我说，“以后我还会来买你的菜。”老张头看着我，突然叹了口气：“丫头，
这些年委屈你了。你妈走的时候，还特意托人给我留了话，
让我多照顾你……”我的眼眶又热了。我妈总是这样，自己都过得那么难，还想着别人。
“对了，”老张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个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递给我，
“这是你妈当年放我这儿的，说等你长大了再给你。我差点忘了。”我接过塑料袋，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布偶。布偶是用我小时候的旧衣服做的，缝得歪歪扭扭，
脸上用黑线绣着眼睛和嘴巴，看起来有点丑，但很亲切。这是我妈亲手给我做的，
我五岁那年弄丢了，哭了好几天。没想到……“谢谢张大爷。”我把布偶紧紧抱在怀里。
小娃娃突然在我耳边说：“这个布偶里有你妈的一缕残魂，她一直在看着你呢。
”我猛地抬头，看向布偶的眼睛。在菜市场昏暗的光线下，布偶的黑线上似乎闪过一丝微光。
4 第三章：因果报应第二天一早，我揣着那张黑色银行卡，按照小娃娃的指示，
来到了市中心最豪华的银行。刚走进大厅，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他胸前的铭牌上写着“客户经理 李哲”。“这位女士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李哲的笑容非常标准，露出八颗牙齿，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我想办理一些业务。”我说着，把黑色银行卡递了过去。李哲看到银行卡的瞬间，
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职业化的微笑：“原来是贵宾客户，这边请，
我们去VIP室谈。”他引着我穿过大厅，周围的人都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有些不自在地拽了拽衣角，紧跟在他身后。VIP室装修得非常奢华，
真皮沙发柔软得像云朵，茶几上摆着精致的茶点和刚泡好的龙井。李哲给我倒了杯茶，
笑得更加谄媚：“女士贵姓？不知道您想办理什么业务？理财？投资？
还是……”“我就想查查余额。”我说。李哲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没问题，没问题。
”他拿出pos机，让我刷了一下卡，然后把屏幕转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