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掠过枯枝时,林墨的剑锋正抵在第三十七具青铜傀儡的咽喉。
剑冢深处的阴风卷着铁锈味,刮过少年左眉那道寸许长的断痕。他手腕微抖,七尺黑鞘古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傀儡眼眶中跳动的幽蓝鬼火应声而灭。
"墨哥儿又破纪录了!"远处观战的林家子弟骚动起来,有人不小心碰倒了插在祭坛边的招魂幡。黑底金纹的幡布展开的刹那,林墨突然听见骨骼错位的脆响。
九具通体赤红的血傀从地底破土而出,呈九宫方位将他团团围住。它们的关节处缠绕着暗紫色锁链,那是只有长老级人物才能驱使的"九幽缚灵阵"。
"试炼场怎么会出现血傀?"高台上的林天南猛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在青铜案几上裂开细纹。他下意识要掐剑诀,却被大长老枯槁的手掌按在肩头。
"家主莫急,许是剑冢的英灵要给小辈们加点历练。"林山岳浑浊的眼珠盯着场中少年,"毕竟...墨儿身上流着那位的血。"
场内的温度骤然降低。林墨看着血傀指尖滴落的毒液在地面腐蚀出青烟,突然注意到东南角那具傀儡的锁骨处,嵌着半枚熟悉的玄铁扳指——今早林炎把玩的那枚。
"原来如此。"他屈指弹在剑脊,剑身映出身后三丈处祭坛的方位。当血傀扑来的瞬间,少年突然反手将黑鞘古剑插入地面。
"轰!"
以剑身为轴,方圆十丈的地砖突然翻转。十七道暗金色铭文浮现在半空,竟是林家失传已久的"八门金锁阵"。血傀的锁链绞住残影时,林墨早已踩着震位惊门的生路,剑尖直指看台上脸色骤变的林炎。
"铮!"
一道乌光擦着林炎耳畔钉入石柱,剑柄上缠绕的镇魂绫还在簌簌作响。少年冷冽的声音穿透全场:"炎弟的扳指,倒是与傀儡很配。"
观礼席炸开惊呼。林山岳手中茶盏突然爆裂,滚烫的茶水还未落地便凝成冰晶。老者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墨儿何时偷学的禁地阵法?"
"三年前守墓时,二叔公的残魂教我的。"林墨拔出佩剑甩落血珠,左眉伤痕在阴影中泛着微不可察的青光,"他说当年那场大火,烧不干净林家的债。"
这句话让十二面招魂幡无风自动。林天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坠在玉佩裂纹上,竟发出诡异的嗤嗤声。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最先坠落的是东侧塔楼上的瞭望卫。那人喉间插着半截白骨箭矢,落地时怀中的烽火筒滚到林墨脚边。紧接着,七十二道黑影如同从地府爬出的恶鬼,玄铁面具上刻着扭曲的"煞"字。
"七十二地煞!"有长老嘶声喊道,"快启动护族大阵!"
林墨在箭雨中旋身,剑锋划出圆弧斩落七支骨箭。黑市淘来的软甲被毒液腐蚀得嘶嘶作响,他却嗅到更危险的气息——某个戴着青铜鬼面的黑影,正用他梦中出现过千百次的手法,在结血炼印。
十年前母亲就是死在这种印法下。
少年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当他看清鬼面人腰间那柄缠着紫绦的短刀时,体内某种枷锁轰然断裂。黑鞘古剑突然爆发出刺目血光,剑柄处浮现出与青铜古戒如出一辙的饕餮纹。
"还给我!"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嘶吼什么,身体已经本能地使出禁地石碑上记载的招式。剑锋所过之处,空间竟隐隐浮现龟裂的痕迹。
鬼面人发出夜枭般的笑声。他五指虚握,林墨突然感觉心脏被无形之手攥住。濒死之际,他听见脑海里响起金属摩擦般的机械音:
检测到混沌本源波动...逆天改命系统激活中...
林天南的佩剑就在这时贯穿鬼面人右肩。家主鬓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霜白,手中剑诀却一刻不停:"墨儿,接住祖器!"
半块残缺的青铜罗盘破空而来。林墨接住的瞬间,罗盘边缘突然弹出利齿扎进掌心。鲜血顺着卦纹流淌时,他恍惚看见罗盘中心浮现出苏九儿眉心的朱砂痣。
剧痛让视野开始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父亲捏碎玉佩时炸开的青光,以及林山岳袖中滑落的半页《黄泉经》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