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代价太沉重

2023年7月8日，小满后的第二天，位于华东地区的河东市迎来了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市公安局刑侦一大队大队长尹浩接到市局电话后急匆匆从家里赶到天铭小区12号楼二单元，虽已是晚上9点，但楼下仍然站满了围观的群众，而在单元门口停了三四辆警车，几名警察在现场维持着秩序。

“陈所，什么案子直接报到了市局？”尹浩看见在楼下等候的当地派出所所长陈一林问道。

“是个灭门案，案发现场在6楼的601，被害人是一家三口，男的叫李大山，现年48岁，是一个建筑商，女的叫黄琳琳，现年45岁，无业在家，女儿叫李铭悦，17岁，市一中学生，刚参加完高考。报案人是小区物业打扫卫生的保洁，下午打扫到他家门口的时候闻到门内传出强烈的臭味后报的警，我们接警后联系不上房主就找开锁公司打开了房门，就发现李大山一家被人杀害在屋中，臭味就是尸体腐烂后散发出来的。出警民警在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并通知了你们刑警队，勘查技术人员已经先上去了。”陈一林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回答道。

竟然是个灭门案，尹浩紧了紧眉头，现在这种恶性刑事案件已经很少了，而网络又这么发达，处理不好就容易出舆情，必须尽快破案才行。而且，李大山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

“李大山？哪个李大山？”

“你也想到他了？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李大山，咱市曾经的风云人物。”

“他怎么住这里了？”

“不清楚，刚来发现是他，我也懵了。”

“走吧，跟我一起上去看看现场再说。”尹浩说道。

“刚才我已经去过了，你们刑警队的人来了，我就不上去了，我在下面维持一下秩序。”不等尹浩答话，陈一林就走过去指挥起了现场民警。

“小张，你把隔离带再往外拉两米，人都快进到门里了，小李，你跟大家说别乱拍照，如果发到网上影响了我们办案，我们是要追究相关人员责任的……”

尹浩一看陈一林也挺忙，就自己坐电梯上到了6楼。电梯门一打开，他就明白陈一林为什么不上来了，只见601的房门打开着，一群技术人员忙着在现场取证拍照，而楼道里充斥的一股恶臭熏得人直欲作呕，那感觉就跟大夏天打开一个路边闷了好久的垃圾箱然后猛吸上一口气一样的提神。

“勘验的怎么样？”尹浩看到技术室主任林明从屋里出来问道。

“男主人的尸体仰卧在门里玄关的位置，头部有重物击打的痕迹，凶器应该是类似锤子之类的钝器。女主人的尸体俯卧在客厅沙发前，跟男的一样，也是头被重物击打过，伤痕基本一样，应该是同一件凶器。小孩尸体在卧室床上，脸上盖着个枕头，眼底有出血，应该是被闷死的，死前被性侵过，在下体已提取到精斑。三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并现巨人观，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四天以上。同时现场很乱，应该是被凶手翻过，被害人的手机目前还没有发现。”林明答道。

“凶器找到了吗？”

“没有，在现场提取的指纹、毛发已经和精斑一起送去做比对了，现场没有发现脚印。”

“主任，现场已经取证完毕，尸体可以拉走了。”一名技术人员出来汇报道。

“我先看一下。”尹浩戴好头套、手套、脚套走进屋内，那股恶臭更加明显。屋里没有开灯，用的是自带的照明灯。

“怎么没有电？”尹浩问道。

“可能是没电费了吧，来的时候就这样。”屋里的一个警员答道。

只见在门口玄关离门前1米的位置躺着一个“胖子”，整张脸由于发胀布满了青紫色的血管网，眼球突出，头顶处的地面上有一滩血迹，这应该就是李大山的尸体了。尹浩蹲下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心想多亏晚上吃的不多，这可真下饭啊！穿过玄关左手边是餐厅和厨房，右手边就是客厅，黄琳琳的尸体就静静的趴在客厅茶几前，同样的惨不忍睹。客厅里的抽屉、柜子都打开着，东西掉落了一地，看来凶手翻的很彻底。

在客厅和餐厅之间对着玄关的位置有条走廊，两侧是两个卧室，一个书房和一个卫生间，李铭悦的尸体在右侧较小的那个卧室，下身赤裸着，瞪着一双大眼睛，不甘的看着上空。

“可以把尸体抬走了。”尹浩向旁边的警员吩咐道，随后又打量起了整个屋子。

“尹队你来啦。”两个小伙子捏着鼻子走了进来。

“今晚你俩值班？”尹队看了看进来的林超和赵天寒，林超表现还算正常，赵天寒却是一脸仿佛吃了大便想吐又不敢吐的表情。

“是啊，我们接到调度室的电话就赶快来了，刚才去保安室了解了一下情况。”林超答道。

“你不行的话就先出去吐一下缓缓，刑警早晚都得过这一关。”尹浩对着赵天寒说道。赵天寒用手捂住嘴巴，挥了挥手想表示不用，可一呕一呕的动作出卖了他，最后实在忍不住转身猛跑了出去。

尹浩和林超随后也出了屋，实在没必要在里面遭那个罪，等味散散再进去细看也来得及。楼道里赵天寒拿着个垃圾袋吐的都快翻白眼了，刚缓过口气，两个抬尸体的警员从身边路过。

“等一下，我再看一眼。”尹浩又拉开了尸袋装模作样看了眼头上的伤口，李大山的大胖脸上的一对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瞪着赵天寒，赵天寒转头又吐了起来，这下连气都快断了。

面对尹浩的恶趣味，林超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两年前他刚从警校毕业分配到刑警队时也被他这么整过，那次他两天两夜没吃下饭，没睡过觉，闻见饭味就想吐，闭上眼就是死者一双死不瞑目的大眼睛。这个赵天寒刚从部队转业回来，分到公安局后本来是要到派出所的，但因为刑警队缺人，而赵天寒又是特种兵出身，就被尹浩找领导死乞白赖的要了过来。破案有尹浩自己就够了，抓人嘛，还得需要不怕死而且身手好的年轻人上啊！其实赵天寒并不是没见过死人的雏儿，但是像死了这么多天烂成这样的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看赵天寒基本上快把屎都吐出来了，尹浩就拍拍他的肩膀和林超三人一起回到楼下。夜晚的空气真是清新啊。三个人都贪婪的吸了一大口气。

“说说你掌握的情况。”尹浩点上一支烟，对林超说道。

“据保安讲，李大山一家刚搬来不到一年，平时深居简出，与其他邻居也很少交流。至于小区监控，因为这段时间全市在搞安保系统升级，全市的小区监控要统一联网，这段时间正好轮到天铭小区，旧的系统已经拆了，但新系统还没来得及装，所以最近十天整个小区是没有监控的。另外，据保安回忆，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可疑人员进入过小区。”

这个安保系统升级，尹浩是知道的，这是今年全市公安系统搞的一个大动作，正式名称叫什么“治安监控大数据建设”，目的是提高公安机关的办案效率，同时震慑违法犯罪分子，从而加强治安管理。没想到系统还没来得及用，先给自己找这么一个大麻烦。尹浩习惯性的皱了皱眉，问林超道：“先说说你对这个案子的初步看法？”

“看现场像是入室抢劫，在敲开房门后，凶手拿锤子一类的凶器敲打开门的李大山的头部致其倒地后进入屋内，在客厅用同样的手法敲打黄琳琳的头部致其倒地后来到李铭悦的卧室对其实施强奸后用枕头将其闷死，随后对屋里物品进行翻找后离开现场。李大山和黄琳琳应该是因被重物击打头部引起的颅内出血而死亡。但也不排除凶手是仇杀或情杀的可能。”林超分析道。

“从现场看，你说的犯罪过程跟我想的应该差不多，犯罪动机还得查，要是单纯的入室抢劫，嫌疑人找起来就麻烦了。好在罪犯在现场留下了DNA，只要能找到这个嫌疑人，这个案子就破了。”

“这不说废话吗，找到嫌疑人了案子可不就破了。”赵天寒终于缓过了这口气，听到尹浩的分析不由腹诽道。

尹浩思考了一阵，说道：“ 下面这样，通知所有人明天取消休息，全部到队里加班，现在还不到10点，你们两个在周围的群众和楼上的住户再了解一下情况，看有没有有价值的线索，重点是李大山家的人际关系以及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出现，我去让技术室和法医那边今晚加加班，争取明天早上上班时能出来结果。”

“都几点了你不睡觉别人还不睡觉啊？你大半夜跑人家家里把人叫醒问你邻居全家被杀了，你这不是纯去膈应人找骂么？刚值班就碰上这么个倒霉差事，晦气死了！”赵天寒再次腹诽道。边想边看了林超一眼，看他也是满脸愁容像是发现老婆被人睡了想干对方又怕打不过的纠结表情。

“李大山竟然被灭门了，这个案子怕是不简单啊。”尹浩并没有注意两名手下的异常，自顾自的寻思道。

第二天一早，尹浩早早来到办公室，把昨晚上观察到的细节和自己的分析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对接下来人员的任务划分也有了数。8点钟，刑警一大队会议室里，尹浩扫了一眼在座人员，除了林超和赵天寒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其他人精神还是比较饱满。

哼，年纪轻轻的，晚睡了会就这么萎靡不振的，想当初我连续熬一个月不睡觉都没事。

尹浩先将昨天了解的案情情况跟大家作了介绍，说道：“指纹对比结果已经出来了，在现场除了被害人一家三口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指纹，DNA数据已经出来了，正在做比对。法医报告也马上出来了，我给大家先分分工。老李你带着小张先去电信局查查被害人家的电话记录……”尹浩将早上想好的任务分配布置完，信心满满的说道：“我们市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出过这么恶性的灭门案件了，大家要一鼓作气，早日将凶手抓获归案，给被害人一个交待，我们同时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我感觉这个案子将会非常棘手，凶手很残忍也很狡猾，很可能是惯犯，除了现场遗留的精斑，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我们必须有信心……”话没说完，林明推门进来说：“DNA匹配结果出来了，凶手找到了！”

赵天寒看着尹浩仿佛正在高潮时被人拍了一下屁股，一下子给吓了回去的蛋疼表情，有点不厚道的开心起来。

大家谁也没想到，这么恶性的灭门案竟然这么简单就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