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大佬们都是我熟人

青岚宗后山的寒风，像无数把淬了冰的钝刀子，没头没脑地往骨头缝里钻。

雪粒子被狂风卷着，砸在脸上生疼。

夜色浓得化不开，只有山道旁几盏蒙着厚厚冰壳的石灯笼，透出一点昏黄、摇曳的光晕，非但没带来暖意，反而衬得这风雪夜更加凄寒孤寂。

云乐缩着脖子，单薄破旧的杂役灰布袄子根本挡不住这刺骨的冷。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药罐，里面是刚从灶房管事王婆那里讨来的、小半罐己经没什么热气的药渣汤。

这是给同屋生病的春草姐的。

春草姐咳得厉害，脸烧得像炭，管事嫌晦气，连碗正经的药都不肯给。

“快些，再快些…”云乐冻得牙齿咯咯打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迅速被风雪掩埋的小坑。

风灌进领口袖口，冻得她像只瑟瑟发抖的小鹌鹑。

她太瘦小了，十一二岁的模样，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小脸冻得发青，嘴唇乌紫，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带着一股子不肯熄灭的韧劲。

她抄的是后山一条人迹罕至的近道。

这条路崎岖难行，白日里都少有人走，夜里更是鬼影幢幢。

但能省下小半个时辰，对春草姐来说，也许就是救命的时间。

风声在嶙峋的山石间呼啸，如同鬼哭狼嚎。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夹杂在风雪的嘶吼里，钻进了云乐的耳朵。

那声音低沉、痛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不似人声。

云乐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警惕地竖起耳朵，心脏在瘦弱的胸腔里咚咚首跳，几乎要撞出来。

是什么野兽？

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西肢百骸。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药罐，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和慰藉。

走？

还是看？

药罐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春草姐那张烧得通红、痛苦咳嗽的脸在她脑海里浮现。

不行，得快回去。

她咬紧下唇，逼着自己迈开腿。

“呜…嗷…”又是一声，比刚才更清晰了些，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被凛冽的风送了过来。

那痛苦的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一种…濒死的绝望？

云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站在原地，风雪拍打着她，小小的身影在无边的黑暗里显得那么渺小无助。

她想起了自己刚被丢在青岚宗山门外的那个雪夜，也是这么冷，这么黑，蜷缩在角落，又冷又怕，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那绝望的感觉，她懂。

鬼使神差地，她循着那声音和血腥味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偏离了山道，朝着更幽深、更黑暗的山坳深处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积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在这寂静的风雪夜格外清晰。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

绕过一块巨大的、覆盖着厚厚冰雪的卧牛石，眼前豁然出现一片被乱石环抱的小小空地。

空地中央的景象，让云乐瞬间倒抽一口冷气，僵在原地，怀里的药罐差点脱手摔落。

一头…不，应该说是一尊…难以想象的巨大生物，瘫卧在雪地上！

它庞大得如同一座小山丘，覆盖着青黑色、布满玄奥纹路的厚重甲壳，此刻那甲壳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可怕伤痕，最深的一道几乎横贯了整个背甲，深可见骨，边缘狰狞地翻卷着，暗红色的血液正汩汩地从伤口里涌出，将身下大片的白雪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黑色。

巨大的头颅无力地垂在雪地上，鼻孔里喷出的气息带着灼热的温度，融化了一小片积雪，形成一小洼血水，但气息却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

它的眼睛紧闭着，眼睑厚重，覆盖着同样青黑色的鳞片。

这是一只……龟？

云乐从未见过如此巨大、如此威仪、又如此凄惨的生物。

它身上散发出的古老、苍茫、甚至带着一丝洪荒气息的威压，即使在这濒死状态，也让云乐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下去。

是后山的护山神兽？

还是……什么可怕的妖兽？

传说中后山禁地有上古异兽守护，难道就是它？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只想转身就跑，离这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庞然大物越远越好。

然而，目光触及那巨大的、依旧在渗血的恐怖伤口，那痛苦微弱的呼吸，云乐逃跑的念头忽然凝滞了。

她想起了自己冻裂流血的手，想起了春草姐痛苦的模样，想起了那种无助和绝望。

它……是不是也像她们一样，很痛，很冷，快要死了？

一个荒谬又无比清晰的念头撞进脑海：它需要帮助。

哪怕只是……一点点？

怀里的药罐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余温。

云乐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布满冻疮、此刻又被寒风割得裂开许多小口子的手。

她咬了咬牙，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近乎本能的悲悯取代。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

然后，她抱着药罐，一步一步，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朝着那垂死的巨兽挪去。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属于强大生灵的压迫感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每靠近一步，她的心跳就快上一分，身体抖得更厉害。

终于，她挪到了巨兽巨大的头颅旁边。

那颗头颅比云乐整个人还要大，紧闭的巨眼附近，一道不算深但依旧在渗血的伤口格外显眼。

滚烫的血液滴落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云乐放下药罐，蹲下身。

她伸出那双冻得通红、布满裂口的小手，微微颤抖着，探向巨兽眼旁那道伤口。

她不懂疗伤，她只有一点从管事婆子那里偷学的、极其粗浅的止血草药知识，此刻更是手边什么都没有。

她能做的，似乎只有用自己这双冰凉、肮脏、布满裂口的手，笨拙地、徒劳地，试图去按住那不断渗血的伤口，好像这样就能阻止生命的流逝。

冰凉、粗糙、带着冻疮裂口的手指，终于颤抖地贴上了巨兽滚烫的伤口边缘。

就在那布满裂口、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指尖，触碰到那滚烫神兽之血的瞬间——“嗡！”

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至精至纯的奇异暖流，猛地从云乐的心口深处窜起，顺着她的指尖，毫无征兆地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