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季瑶从没想过一场车祸会改变她看待世界的方式。那天下午，
她正赶着去参加出版社的季度会议，雨后的路面湿滑得像是涂了一层油。
她记得自己低头看了眼手机——林修发来的信息，
问她有没有准备好会议资料——然后就是刺耳的刹车声，天旋地转，
以及挡风玻璃在她面前碎裂成蛛网的景象。三天后，她在医院醒来，
除了几处擦伤和轻微脑震荡外，医生宣布她奇迹般地没什么大碍。但当她第一次睁开眼睛，
世界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样子。每个人的头上都漂浮着红色的细线。
这些线像是有生命的丝线，从一个人的头顶延伸出去，消失在空气中，
或者连接到另一个人的头上。季瑶起初以为是自己撞坏了脑子产生的幻觉，但三天过去，
这些线依然清晰可见，而且她发现它们遵循着某种规律。"季小姐，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她的出院文件。季瑶眨了眨眼，
强迫自己不去看护士头顶那根延伸到走廊外的红线。"好多了，谢谢。
""您的检查结果都很好，可以出院了。记得一周后回来复诊。
"护士微笑着递给她一叠文件。季瑶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护士头顶的红线。
它穿过墙壁，不知延伸向医院的哪个角落。她突然意识到，
这根线很可能连接着护士的某个情人。这个想法让她浑身发冷。出院后的第一件事，
季瑶去了公司。推开出版社玻璃门的那一刻，
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几乎窒息——整个开放式办公室里，
密密麻麻的红线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有些人的头顶延伸出好几根线，
有些则只有孤零零的一根。"季瑶！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的闺蜜兼同事苏雯冲过来抱住她，"听说你出车祸，我们都担心死了。
"季瑶僵硬地回抱苏雯，目光却落在她头顶的两根红线上。一根很粗，颜色鲜红，
延伸向办公室另一侧的财务部——季瑶知道苏雯的男朋友张昊在那里工作。但另一根细一些，
暗红色的线却延伸向——季瑶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根线连接的是林修的办公室。林修，
32岁，出版社主编，季瑶大学时的学长，也是她暗恋了四年的对象。"林主编在吗？
"季瑶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在开会呢。"苏雯拉着她走向工位，"对了，
你错过了一个大八卦，新来的实习生和林主编——"季瑶没听清苏雯后面的话，
因为她正盯着苏雯头顶那根连接林修办公室的红线，胃里翻涌着一种恶心的感觉。整个上午，
季瑶都处于一种恍惚状态。
她发现办公室里的红线揭示着无数秘密——市场部的王总监头顶有五根红线，
分别连接着不同部门的女同事；前台小刘和IT部门的小张有一根几乎透明的淡红色细线，
像是很久以前的联系；而最让她震惊的是，自己头顶竟然也延伸出一根红线，
连接着——"季瑶，来我办公室一下。"林修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他站在办公室门口，
西装笔挺，英俊的脸上带着关切的表情。季瑶注意到他头顶至少有四根红线，
其中一根粗壮的连接着会议室方向——总编辑周女士的办公室。"听说你出车祸了，
怎么不多休息几天？"林修关上门，示意她坐下。
季瑶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头顶那些揭示着秘密的红线。"没什么大碍，不想耽误工作。
""你总是这么认真。"林修笑了笑，那笑容曾经让季瑶心跳加速，
现在却只让她感到一阵寒意。"对了，下个月的文学奖评选，我想让你负责新锐作家那部分。
"季瑶机械地点点头，目光却无法从林修头顶那根连接着自己办公区域的红线上移开。
那是苏雯的位置。"还有什么事吗？"林修注意到她的走神。"没...没什么。
"季瑶站起身，"我先去准备了。"走出林修办公室，季瑶几乎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打开电脑，试图用工作分散注意力，但眼角余光却不断捕捉到那些漂浮的红线。
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发现自己头顶也延伸出一根红线，穿过大半个办公室，
连接到了——张昊。苏雯的男朋友。季瑶感到一阵眩晕。
她什么时候和张昊有过...?她甚至都不太喜欢那个总是油嘴滑舌的男人。
但红线不会说谎，它明确地显示着她和张昊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下班后，
季瑶拒绝了苏雯一起吃饭的邀请，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城市的夜景中，
无数红线在行人头顶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揭示着人类最私密关系的网。
线；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头顶延伸出七八根不同方向的线；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街角，
头顶的红线连接着路过的三个不同女性。这个世界突然变得透明而残酷。回到家，
季瑶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她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
最终拨通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大学同学的电话。"喂，李医生吗？我是季瑶...对，
好久不见。我想咨询一下，如果一个人突然开始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线之类的，这可能是什么问题？
"电话那头的李医生建议她去做个详细的脑部检查。挂断电话，季瑶打开笔记本电脑，
开始搜索"看到隐形线"、"车祸后幻觉"等关键词。
大部分结果都指向精神分裂症或其他精神疾病，
的注意：《关于"红线"现象的个人研究》发帖人声称自己也能看到人与人之间连接的红线，
并认为这些线代表着某种特殊的人际关系。帖子下面只有三条回复，其中两条是嘲笑，
第三条则是一个邮箱地址，写着"如果你真的能看到，请联系我"。
季瑶盯着那个邮箱地址看了很久，最终没有发邮件。她太累了，决定先睡一觉，
也许明天醒来，这些可怕的红线就会消失。但第二天早晨，红线依然存在。更糟的是，
季瑶发现自己开始能分辨红线的不同状态——新形成的红线颜色鲜亮，
几乎像在发光；时间久远的则黯淡无光；而那些即将断裂的红线会变得细弱，时断时续。
去公司的路上，她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头顶的红线突然断裂，消失在空气中。与此同时，
女孩接了一个电话，然后蹲在路边哭了起来。季瑶猜测那可能是分手电话。办公室里，
季瑶刻意避开与苏雯和张昊的接触。
她无法面对那两根揭示着背叛的红线——一根连接林修和苏雯，一根连接自己和张昊。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张昊有过关系，这让她更加恐惧。午休时间，
季瑶独自一人躲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她点了一杯美式，试图理清思绪。"你的咖啡。
"季瑶抬头，看到咖啡师将杯子放在她面前。那是个年轻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
长相不算特别出众但很干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最让季瑶震惊的是，他头顶没有任何红线。
这是她两天来看到的第一个头上没有红线的人。"等等！"季瑶叫住转身要走的咖啡师，
"你...是新来的吗？我以前没见过你。"咖啡师转过身，微微挑眉。"是的，
今天第一天上班。有什么问题吗？""不，没有。"季瑶盯着他空荡荡的头顶，
"只是...你看起来很面熟。"咖啡师笑了笑。"很多人都这么说。我叫程述。""季瑶。
"她下意识伸出手。程述礼貌地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回到吧台。季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试图理解为什么这个人头上会没有任何红线。难道红线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吗？
还是说...她的思绪被手机铃声打断。是医院打来的，提醒她明天复诊。第二天，
季瑶提前一小时到达医院。脑科医生给她做了详细检查，确认没有异常。"从检查结果看，
你的脑部没有任何损伤。"医生翻看着CT片子，"你说的'看到线'的症状，
可能是创伤后暂时的幻觉，应该会慢慢消失。"季瑶点点头，心里却知道这些线不是幻觉。
离开诊室后，她决定去医院的咖啡厅坐一会儿。推开门的瞬间，
她几乎惊叫出声——程述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摊开着一本笔记本。更奇怪的是，
现在他头顶出现了十几根红线，但所有这些线都在距离他头顶几厘米的地方断掉了，
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剪刀剪断了一样。程述抬头，看到季瑶，明显也愣了一下。
然后他合上笔记本，示意她过来坐。"又见面了。"他说，声音平静得出奇，"医院咖啡，
比我们店里的如何？"季瑶在他对面坐下，心跳加速。"你...不是咖啡师？
""我是很多身份。"程述推了推眼镜，"包括研究人类情感联系的神经科学家。
"季瑶瞪大眼睛。"你能看到那些线？""红线？当然。"程述的声音压低，
"而且我知道你也能看到。从你昨天的反应就猜到了。""这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我能看到它们？"季瑶急切地问。程述环顾四周，确保没人注意他们。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今晚七点，来这个地址。"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
写下一个地址递给季瑶。季瑶犹豫地接过纸条。"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因为你和我一样，
都是'觉醒者'。"程述的声音带着一种奇怪的紧迫感，"而且你的能力才刚刚显现，
需要有人指导，否则会很危险。""危险？"程述站起身，临走前最后看了她一眼。
"红线不仅能揭示关系，还能预测未来。但看到太多，会让人发疯。七点见，
或者永远活在混乱中——你自己选择。"说完，他离开了咖啡厅，
留下季瑶一人盯着那张写有地址的纸条，心跳如雷。她应该去吗？
这个神秘的程述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的红线全部被切断？更重要的是，
他说的"预测未来"是什么意思？季瑶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车祸留下的擦伤，突然意识到，
也许那场车祸赋予她的不只是一个奇怪的视觉能力，而是一个全新的、看透人性真相的机会。
而今晚，她可能会找到所有答案。第二章晚上6:45，
季瑶站在纸条上写的地址前——一栋位于城郊的老旧公寓楼，与想象中的实验室相去甚远。
她三次转身要走，又三次折返。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三楼，307室。
门铃响过三声后，程述开了门。他换下了咖啡师的制服，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和牛仔裤，
看起来比白天更年轻，也更疲惫。"你来了。"他说，语气中听不出惊讶，
仿佛早已确定她会来。季瑶跟着他进入公寓，惊讶地发现整个客厅被改造成了简易实验室。
墙上贴满了复杂的关系图谱和脑部扫描图，三台显示器同时运行着不同的程序，
一张折叠桌上摆满了电子元件和实验器材。"这是...你的家？"季瑶环顾四周。
"兼实验室。"程述走向一台正在运行的主机，"坐吧，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
"季瑶在唯一一张没堆满东西的椅子上坐下。"首先，那些红线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我能看到它们？"程述深吸一口气，摘下眼镜擦了擦。
"红线是人类情感连结的物理显现，更准确地说，是发生过肉体关系的人之间的能量连结。
""能量连结？""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生物电磁场。"程述调出一组脑波图，
"人类在亲密接触时会产生特殊的脑电波共振，形成持久性连结。
正常情况下这种连接不可见，但某种频率的电磁波能使其显形为红色光线。
"季瑶感到一阵眩晕。"那为什么我能看到？""因为那场车祸。"程述调出另一组数据，
"根据我的研究，
——比如你手机当时的信号频率——会在极少数人大脑的视觉处理区域形成一种'解码器'，
使他们能够看到这些连结。"季瑶想起车祸前正在看林修发来的信息。
"所以这不是幻觉...""远非幻觉。"程述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这是一种真实存在但被大多数人忽略的物理现象。而且..."他犹豫了一下，
"我认为这是我的错。""你的错？"程述走到窗前，背对着她。"三个月前，
我在大学实验室进行一项关于人类情感连结的实验。设备出了故障，
释放出一种特殊频率的电磁脉冲。当时以为只是小事故，
但一周后开始有人报告看到'红线'。"季瑶倒吸一口冷气。
"你是说...你制造了这种现象？""无意中，是的。"程述转过身，眼中带着愧疚，
"脉冲影响了整个城市的人，
但只有极少数大脑结构特殊的人——比如经历过特定脑部刺激的你——能够真正看到红线。
"季瑶的大脑飞速运转。"那为什么你头上没有红线？或者说，为什么你的红线都被切断了？
"程述的表情变得僵硬。他走回电脑前，调出一张脑部扫描图。
"因为那次事故也影响了我自己。我的大脑...失去了产生情感连结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