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雾锁古宅暴雨砸在青瓦上的声音，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耳朵里。
阿凯把最后一个摄影包甩在门槛上时，裤脚已经湿透了，泥水顺着裤管往下滴，
在朽坏的木门槛上积成一小滩黑渍。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抬头望了眼眼前的房子——青灰色的墙皮大块大块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夯土，
几扇木窗的窗棂歪歪扭扭，像被打断的骨头，糊窗的纸早就烂光了，风裹着雨灌进去，
发出“呜呜”的声响，活像有人在里面哭。“凯哥，
这地方……确定是县志里写的‘顾家老宅’？”实习生莉莉的声音带着颤，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双肩包带，眼睛盯着老宅黑漆漆的门口，像是怕里面突然窜出什么东西。
阿凯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把语气放得轻松：“放心，我查了三遍县志，
民国二十年那版写得清清楚楚，顾家是这深山里最早的地主，后来全家死的死、逃的逃，
就剩这栋空宅。咱们这次拍‘深山荒宅异闻’，有这地方打底，流量稳了。
”他是做民俗博主的，账号叫“阿凯探灵记”，
靠拍各种荒村、古宅、废弃庙宇圈了几十万粉。这次来这处位于浙西深山的顾家老宅，
就是听说老宅里藏着关于“童养媳”的怪事，县志里只寥寥提了一句“顾氏媳，年十二，
缢于阁楼，尸身三日方寻得，目眦尽裂”，这种语焉不详的记载，最能勾起观众的好奇心。
团队里另外两个人也跟了上来。负责摄像的阿哲扛着相机，镜片上蒙了层水雾，
他推了推眼镜，皱眉道：“这地方信号全断了，刚才试了，连卫星电话都打不通。
”负责出镜的小美倒是胆大，她踩着高跟鞋，毫不在意地上的泥水，走到老宅门口，
伸手摸了摸门框上的雕花——那雕花是朵牡丹，花瓣已经被虫蛀得坑坑洼洼，
只剩个模糊的轮廓。“信号断了才好，更有‘与世隔绝’的氛围。凯哥，我先进去探探？
”阿凯点点头，从包里掏出强光手电：“一起进去，注意脚下，这木头楼梯估计不结实。
”四人拿着手电往里走，刚跨进门，一股混杂着霉味、腐木味和淡淡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莉莉忍不住捂了捂鼻子。手电的光柱在黑暗里扫过，
能看到客厅里还摆着一套老式的八仙桌和太师椅，桌面上积了厚厚的灰，
桌角有一块深色的印记，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常年潮湿浸出的水渍。“先拍空镜。
”阿哲打开相机，镜头对准屋顶——屋顶的梁木已经发黑，有几根明显断了，
用粗绳子勉强捆着，悬在半空，看着随时会掉下来。小美走到八仙桌前，
伸手拂了拂桌面上的灰，突然“咦”了一声：“凯哥，你看这个。”阿凯走过去，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八仙桌的抽屉缝里，露出一截红色的东西，像是绳子。他蹲下身，
用手电照了照，那红色的东西质地粗糙，像是棉绳，上面还沾着点什么，颜色发黑，
凑近了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类似铁锈的味道。“别乱碰。”阿凯拦住想伸手去拽的小美，
“先拍下来，说不定是老物件，别破坏了。”阿哲把镜头对准抽屉缝，特写拍了几秒，
莉莉在旁边举着补光灯，手还是忍不住抖——她总觉得这宅子里有双眼睛，
正从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盯着他们。拍完客厅，四人沿着楼梯往二楼走。楼梯是木质的，
每踩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随时会断裂。走到二楼转角时，
阿凯的手电光柱突然扫到了一扇门——那扇门和其他房间的门不一样，其他门要么敞着，
要么已经烂得只剩门框，只有这扇门是关着的，门上还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
锁鼻上缠着几根红色的棉绳，和抽屉缝里露出来的那种一模一样。“这是阁楼的门。
”阿凯盯着那把铁锁，“县志里说，那个童养媳是缢死在阁楼里的。”小美眼睛一亮，
立刻凑过去：“那咱们得进去看看！说不定有线索。”阿哲试着拉了拉门，门纹丝不动，
铁锁锈得死死的。“锁太锈了，得找东西撬。”阿凯从背包里翻出一把多功能工兵铲，
递给阿哲：“小心点，别把门锁撬坏了，留着拍特写。”阿哲点点头，蹲下身，
工兵铲的尖端卡在锁鼻里，用力一撬——“咔哒”一声，生锈的铁锁断成了两截，掉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宅子里显得格外刺耳。门被推开的瞬间，
一股更浓的腥气涌了出来，不是腐木的腥，是那种新鲜血液放久了的、带着黏腻感的腥。
莉莉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踩空楼梯，阿凯赶紧扶住她。“别怕，有我们呢。
”阿凯拍了拍她的背，拿起手电往阁楼里照——阁楼不大，堆满了杂物，
都是些破旧的木箱、褪色的布料，还有几个缺了口的陶罐。手电的光柱扫过杂物堆，
最后停在了角落里——那里放着一个木偶。木偶大概有半人高，穿着一件褪色的红布衫，
布料和门后的红绳是同一种材质。它的脑袋是木头做的，被打磨得很光滑，五官是用墨画的，
眼睛很大，眉毛细长，嘴唇是用红漆涂的，只是红漆已经发黑，像是凝固的血。最诡异的是，
木偶的关节处——手腕、脚踝、肩膀——都缠着红绳，红绳上沾着黑色的污渍，凑近了看，
能看出那污渍的纹理，和干涸的血迹一模一样。“这木偶……”小美走过去，
想伸手摸木偶的红布衫，手刚伸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她发现木偶的眼睛，好像在盯着她。
不是错觉。刚才手电的光角度变了，木偶的墨画眼睛里，像是映出了一点光，
顺着光的方向看，正好对着她的脸。“怎么了？”阿凯注意到她的异样，走过去。
小美指着木偶的眼睛，声音有点发紧：“凯哥，你看它的眼睛……是不是在看我？
”阿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手电的光柱直直照在木偶的脸上。木偶的眼睛就是普通的墨画，
边缘有些模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他笑了笑，
伸手碰了碰木偶的肩膀——木头是凉的，带着潮气，红绳摸起来很粗糙，
沾着的黑渍硬邦邦的，像是早就干透了。“拍下来，这木偶肯定是个好素材。
”阿凯对阿哲说。阿哲点点头，举起相机，镜头对准木偶，从全身拍到特写，
特别是关节处的红绳和发黑的污渍。莉莉举着补光灯，眼睛不敢看木偶，
一直盯着阁楼的门口，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在吹冷气。拍了大概十分钟，
阿凯觉得素材差不多了，对几人说：“先下去吧，把设备放好，
今晚咱们就在一楼客厅搭帐篷，明天再仔细拍。”小美最后看了一眼木偶，
发现它的头好像歪了一点——刚才明明是正对着门口的，现在却偏向了她的方向，
墨画的眼睛，好像真的在盯着她的背影。她心里一紧，赶紧转过身，跟着阿凯下了楼，
再也没敢回头。第二章 红绳勒痕帐篷搭在客厅的八仙桌旁边，阿凯和阿哲睡一个帐篷，
小美和莉莉睡另一个。外面的雨还没停，砸在瓦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偶尔还会有雷声，
闪电划破夜空时，能透过窗户看到老宅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树枝歪歪扭扭的，
像鬼爪一样抓着天。莉莉躺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总觉得那股腥气跟着他们下了楼，
绕在帐篷周围，挥之不去。她碰了碰旁边的小美：“美姐，你睡着了吗？”小美没说话，
呼吸很轻，像是已经睡着了。莉莉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脑子里却一直浮现那个木偶的样子——红布衫、黑红的嘴唇、缠着红绳的关节，
还有那双墨画的眼睛。她总觉得那个木偶不是普通的木偶，像是有生命一样，就藏在阁楼里，
等着他们睡着后下来。不知过了多久，莉莉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
突然听到帐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拖动什么东西。她一下子醒了，
屏住呼吸，仔细听——那声音从楼梯方向传来，慢慢朝着客厅这边移动，越来越近。“美姐，
你听……”莉莉推了推小美。小美被她推醒，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睡意：“怎么了？
听什么？”“外面有声音。”莉莉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颤。小美竖起耳朵听了听，
外面只有雨声和雷声，没有其他声音。“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产生幻听了。”她打了个哈欠，
“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拍素材。”莉莉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小美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她闭上眼睛，心里却越来越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像还在耳边响着，就在帐篷外面。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莉莉终于睡着了。她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阁楼里，那个木偶就站在她面前，红布衫飘了起来，关节处的红绳慢慢松开，
缠到了她的手腕上。红绳越勒越紧，她能感觉到绳子的粗糙，还有上面那股腥气，
顺着手腕往胳膊上爬。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挣扎，身体却动不了。
木偶的脸慢慢凑近她，墨画的眼睛里，映出了她惊恐的脸，红漆的嘴唇，好像咧开笑了一下。
“啊！”莉莉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突然摸到了一圈粗糙的东西——是红绳！她吓得尖叫起来，
一下子坐起身，掀开帐篷的拉链，冲到外面，打开手电照自己的手腕——手腕上，
赫然缠着一圈红绳，和阁楼里木偶关节处的红绳一模一样，红绳上沾着点黑色的污渍，
勒得她的手腕发红，隐隐有些疼。“怎么了？”阿凯和阿哲被她的尖叫声吵醒，
从帐篷里钻出来，阿凯拿着手电照向莉莉的手腕，脸色一下子变了，“这红绳……哪来的？
”莉莉指着自己的手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不知道……我做梦，
梦见木偶用红绳缠我的手，醒了就有了……”小美也从帐篷里出来了，她走到莉莉身边，
看了看那圈红绳，伸手想碰，却被阿凯拦住了。“别碰。”阿凯的声音很沉，
“你们谁都没碰过阁楼里的红绳，对吧？”阿哲和小美都摇摇头，
阿哲说：“我拍完素材就下来了，没碰过红绳。”小美也说：“我连木偶都没碰过，
更别说红绳了。”阿凯蹲下身，仔细看莉莉手腕上的红绳——红绳的结很特别，是个死结，
不是随便就能系上的，而且红绳上的黑色污渍，和木偶关节处的污渍一模一样，
甚至连污渍的形状都差不多。“这绳子……是从木偶身上拆下来的。”阿凯的语气很肯定，
“阁楼里的木偶，关节处的红绳，少了一根。”他的话刚说完，小美突然“啊”了一声，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阿凯和阿哲都看向她，小美脸色发白，
声音带着慌：“我……我刚才也做了个梦，和莉莉差不多的梦，
梦见红绳缠我的手……”“你的手腕呢？”阿凯赶紧照向她的手腕。小美撸起袖子，
露出自己的手腕——她的手腕上，没有红绳，但有一圈淡淡的红痕，
和红绳勒出来的痕迹一模一样，红痕中间，还有几点黑色的污渍，
像是红绳上的污渍蹭上去的。“这……这怎么回事？”阿哲的声音也有些发紧，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幸好没有红绳，也没有红痕。阿凯站起身，看向阁楼的方向，
手电的光柱照在楼梯口，黑漆漆的，像是一个张开的嘴。“今晚不能再睡了。”他说，
“咱们收拾东西，去院子里的车上睡，等天亮了就走。”“走？那素材怎么办？
”小美下意识地问，话刚说完就后悔了——现在都出这种事了，还管什么素材。
阿凯瞪了她一眼：“命重要还是素材重要？这地方不对劲，再待下去，指不定出什么事。
”莉莉早就吓得快哭了，赶紧点头：“对，我们走，现在就走！”阿哲也没意见，
他扛起相机，说：“我去收拾设备，你们把帐篷拆了。”四人开始收拾东西，
莉莉一边拆帐篷，一边时不时地摸自己的手腕，那圈红绳还缠在上面，勒得她越来越疼，
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红绳往皮肤里钻。她想把红绳解开，却发现那是个死结，
怎么解都解不开，用力扯的话，手腕会更疼，像是绳子长在了肉里。“凯哥，
这红绳解不开……”莉莉带着哭腔说。阿凯走过来，试着解了解红绳，死结打得很紧，
而且红绳好像变粗了一点，紧紧贴在莉莉的手腕上。“别硬解了，先上车，
等天亮了找个地方弄开。”他说。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响雷，闪电划破夜空，
照亮了整个客厅。莉莉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阁楼的方向——阁楼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
开了。一个黑影，正站在楼梯口，低着头，看不清脸，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衣服，
和木偶的红布衫一模一样。“谁！”阿凯大喊一声，手电的光柱照向楼梯口。
那黑影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是木偶！木偶的头歪着，墨画的眼睛盯着客厅里的四人，
红漆的嘴唇咧开，像是在笑。它的关节处，少了一根红绳，正好是缠在莉莉手腕上的那根。
莉莉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阿哲赶紧扶住她。小美脸色惨白，往后退了一步，
撞到了八仙桌，桌上的铁锁“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木偶慢慢走下楼梯，每走一步，
关节处就发出“咔哒”的声音，像是木头在摩擦。它的目标很明确，朝着小美走去。
“别过来！”小美大喊着，捡起地上的工兵铲，朝着木偶挥过去。工兵铲打在木偶的身上，
发出“嘭”的一声，木偶晃了晃，没倒，反而走得更快了。
它伸出手——其实就是两根木头棍，朝着小美的脖子抓去。阿凯反应最快，他冲过去，
一把推开小美，拿起手电朝着木偶的头砸过去——“啪”的一声，手电砸在木偶的头上，
木偶的头歪到了一边，墨画的眼睛掉了一块，露出里面的木头。“快跑！”阿凯大喊一声，
推着三人往门口跑。四人跌跌撞撞地跑出老宅，外面的雨还很大，
莉莉的手腕被红绳勒得越来越疼，她能感觉到，红绳好像在往皮肤里钻，
有什么东西在手腕里蠕动，痒痒的，又带着疼。他们跑到车旁边，阿哲赶紧打开车门，
四人钻进去，阿哲发动车子，车子却怎么也打不着火。“怎么回事？！”阿凯急得大喊。
阿哲满头大汗，不停转动钥匙：“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现在突然打不着了！”车窗外，
木偶慢慢走了出来，站在雨里，红布衫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看起来更像人了。
它朝着车子走来，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红色的脚印，像是踩在血里。
莉莉看着自己的手腕，红绳已经完全钻进了皮肤里，手腕上只剩下一圈红痕，红痕里，
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隐隐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凸起，顺着胳膊，慢慢往上爬。
“它……它过来了！”小美指着车窗外，声音都变调了。木偶走到车旁边，伸出木头手，
拍了拍车窗。车窗上，留下了一个红色的手印，和人的手印一模一样，
甚至能看到指纹的纹路。阿凯拿起工兵铲，对着车窗大喊：“离我们远点！
”木偶好像没听见，继续拍着车窗，越来越用力，车窗开始出现裂纹。就在这时，
阿哲突然大喊一声：“打着了！”车子猛地发动起来，阿哲一脚油门踩到底，
车子朝着山路冲出去，溅起一片泥水。阿凯回头看了一眼，木偶站在原地，歪着头，
好像在看着他们离开，雨幕里，它的红布衫飘了起来，像是一面红旗。车子在山路上狂奔，
莉莉靠在座位上，脸色苍白，手腕上的红痕越来越深，那个凸起已经爬到了胳膊肘，
她能感觉到，那东西在往心脏的方向爬。“凯哥，
我胳膊里……有东西在动……”莉莉的声音很轻，像是快没力气了。阿凯看向她的胳膊，
胳膊肘的位置，有一个明显的凸起，在皮肤下游动，速度越来越快。他心里一沉，
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那个木偶，或者说，附在木偶上的东西，不会放过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