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口死死顶住了太阳穴。
世界被这股寒意劈开。
一边是人质惨白失声的脸。
另一边，是歹徒眼中燃烧的疯狂，和他手里那枚已经拔掉保险销的手榴弹。
没有思考的余地。
祁同伟的身体比大脑更快。
他猛扑上去，用血肉之躯，将歹徒和那枚致命的铁疙瘩死死压在身下。
预想中的轰鸣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两声沉闷的枪响。
噗嗤。
噗嗤。
子弹钻进身体的声音，恶心又清晰。
一股烧灼般的剧痛自胸口炸开，瞬间贯穿全身，生命力正以惊人的速度被抽干。
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同事们冲上来控制住了一切。
人质安然无恙。
视野边缘迅速变黑，直至彻底沉入黑暗。
……
意识重新浮起时，一股廉价泡面混合着灰尘的霉味，野蛮地钻进鼻腔。
祁同伟的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
天花板是黄的，角落里蛛网的轮廓在昏暗中隐约可见。
身下是一张硬板床，床单散发着久未换洗的酸腐气。
这里不是医院。
更不是他的家。
他试着撑起身体，一股陌生的记忆洪流毫无征兆地灌入脑海，凶猛得像要撕裂他的灵魂。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绪，疯狂挤占着他的意识。
汉东大学的操场，一个青年双膝跪地，向一个神情高傲的女人求婚。
偏远乡镇的司法所，日复一日的消磨与不甘。
省委副书记高育良语重心长的“教诲”。
一个叫梁群峰的老人，用权力编织的无形巨网。
汉东省……
中昌省……
这些地名，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这不是他原来的世界。
这是电视剧《人民的名义》的世界，甚至还混杂了其他的背景。
而他，一个殉职的刑警，变成了那个跪地求婚，最终在孤鹰岭饮弹自尽的公安厅长，祁同伟。
不，还不是厅长。
记忆显示，现在的“他”，正被困在人生的最低谷。
只因得罪了梁群峰，就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乡镇，前途一片黑暗。
面前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向梁璐屈服，向她身后的权力下跪，回到汉东，走进那个名为官场的名利绞肉机。
第二条，一步步向上爬，成为别人口中那个“胜天半子”的祁厅长，最后在孤鹰岭，用一声枪响结束自己荒唐扭曲的一生。
第三条，拒绝妥协，就在这个小小的司法所里，耗尽青春与锐气，变成一个无人在意的废物。
三条路，都通向地狱。
祁同伟缓缓坐起身，打量着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掉漆的衣柜。
窗外天色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就是“祁同伟”挣扎、痛苦、绝望的地方。
他伸出手，看着这双属于年轻祁同伟的手。
骨节分明，却因长期的文书工作而显得有些苍白。
这双手，本该是握枪的手。
政坛？
去他妈的政坛！
他祁同伟，上辈子是刑警，这辈子，也必须是刑警！
远离那些肮脏的权斗，重回一线，抓捕罪犯，守护安宁。
那才是他唯一熟悉，也唯一渴望的战场。
当这个念头在他脑中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坚定之时，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凭空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意愿，神级警探系统正式激活。
新手任务发布：脱离当前困境，前往存在刑警岗位空缺的地区任职。
任务完成，将解锁系统基础功能。
系统？
祁同伟的呼吸只是停顿了一瞬。
没有狂喜，多年的刑警生涯早已将他的情绪打磨得如钢似铁。
这东西的出现，只是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唯一正确的路。
他的视线落在桌上。
那里静静躺着一封信。
信封上“育良书记亲启”几个字，正是出自高育良的手笔。
他走过去，拆开信。
信的内容，无非是劝他“大丈夫能屈能伸”，让他想清楚，回汉东找梁璐“谈一谈”。
字里行间，全是政治的算计和一个“过来人”的傲慢。
祁同伟面无表情地看着信纸。
然后，双手用力。
“嘶啦——”
刺耳的撕裂声，在这间死寂的小屋里炸响。
他将信纸撕成碎片，揉成一团，看也不看，反手精准地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
这撕碎的不是一封信。
是那个祁同伟通向毁灭的命运。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桌上那部老旧的按键手机。
翻开通讯录。
找到“梁璐”。
删除。
找到“高老师”。
删除。
随着两个名字从屏幕上消失，他感到一种无形的重压从肩头卸下，整个人都轻松了。
从今天起，汉东的祁同伟，死了。
活着的，是刑警，祁同伟。
他拉开抽屉，翻找出人事调动申请的相关文件。
目光在“汉东省”与“中昌省”两个选项上停留。
汉东是漩涡，是泥潭，必须离开。
那就只剩下中昌省。
一个全新的开始。
他不再犹豫，开始收拾这间屋里少得可怜的行李。
动作不快，每一下，都带着斩断过去的决绝。
窗外的天，似乎亮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