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敲门声突兀响起,我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这不是自己外卖送达的时间。
忽然脑海里快速划过先前刷到的几桩破门杀人案,自己心中不由发怵。整个人都僵立在原地,
只希望门外的人能早些走。可敲门声却一次比一次急促、一次比一次用力。砰砰!
额头、手心都在不断渗汗。我站立原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敲门声蓦地收敛了,
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门缝滑了进来。听着门外脚步声也渐远,
自己也彻底放松下来,走到门口捡起地上的东西。大红婚帖烫着金漆,
在我掌心渗出黏腻触感。纸面浮现的"林府"二字突然渗出血色,顺着掌纹快速蹿向手腕。
我慌忙甩手,可请柬却如同生了根,直到那行小字彻底显现:"戌时三刻,恭候新娘。
"2那一整个晚上,无事发生。原来那个黏腻的触感是固体胶,而那个红色的水,
是请柬太劣质所渗出的红水。就在我以为会在我社畜生涯出现什么不得了的事,结果就这?
小一看着我坐在工位上唉声叹气的,一脸不忍,以为我在为工作劳心伤神。哎,没事的,
那个企划也不是我们本来的工作,做废了就废了,老林也不会怎么你的。
我支在桌上的脑袋转动了下,听完后猛的窜了起来,!我忘了做了!
脑子光想着请柬的事了,结果把正事给忘了!而这一天注定了要贡献给资本家了。
熬到了做完手头任务,结果也是晚上六点多了,只能骑个自行车回去。我抬头看天,
只见到月亮低垂俯视。这天黑的真快啊。我心中疑惑,但也没过多猜测。
身边的风景在我越蹬越快的车速中极速后退,甚至一些场景似乎有些眼熟。
当第九次经过这个老宅子门口时,门口蹲着的少年终于出声。你别骑你那车了,
鬼打墙了都。3我气喘吁吁的停下,少年似乎也没见过这么倔强的人。
你还真是我头一次见在鬼打墙里锻炼的人。我沉默了会儿,终于问了出来这里是?
林府啊。少年随意指了指老宅上的牌匾。话音刚落,一阵唢呐声已经尖啸入耳。
声音着实刺耳,让我忍不住捂紧了耳朵,可在闭眼前,眼前少年嘴唇开合想要提醒我什么。
你说什么?我喃喃出声。我再想睁眼时,眼睛里仿佛蒙了层阴翳,
看着周遭都是一片雾蒙蒙。而周遭更多的人涌了来,而且……就是冲着自己方向来的!
刚想起身,身体就被人推搡着钳制住双手。脸上划过小刷子的触感,
来来回回的手在我脸上扑腾。蓦地回想起那封红色请柬,等我再想动时,
就已经被打扮完塞回小小的房间内。说实话,自己本就不是迷信人,
但现在这种情况……一股寒意窜上脊背,只是手刚碰上头上的盖头就被灼烫警告。
试图摸索其他的地方也无一例外。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只手出现在盖头底下,
似乎在邀请我。我犹疑了瞬,最终还是搭了上去。看着脚下的绣花鞋,恍惚了一瞬。
夫妻拜——声音在我耳边炸响,原本缥缈的意识瞬间回笼。我额上的汗已然细密,
夫妻拜?拜了会怎样?现在根本不是常识能解释的事……拜。微弱的声音在盖头下响起。
是那个少年!听见他还在,我心也瞬间落下了点,
只是没想到喜娘已经强硬地摁着我头拜了下去。礼成——4……喂,醒醒。
身体不断的起起伏伏,被人推搡着,甚至耳边还不断有人呼唤着自己。迷蒙间,
看着一身大红喜袍的少年似乎蹲在身侧,当即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哎呦——!
少年捂着额头幽怨的看着我。你就这样对救命恩人是吧!我摸头的动作一顿,
救命恩人?少年登时扬起小脸,那可不。老宅门环撞击声刺破黄昏,
穿道袍的老者正用朱砂在门框画符。七把雕花木椅围成半圆,
穿棒球服的少年缩在角落摆弄铜钱,红绸灯笼在他脸上投下蛛网似的阴影。
几人也实在不敢乱动,大家都是接触了那封大红请帖就出现在这里。
而周围的纸人也骇人至极,明明没有眼睛,可被盯着的后背不禁冷汗涔涔。
吊带裙姑娘尖叫着指向一边管家融化的布鞋,血色正从纸皮下涌出,向着我们这边淌来。
宋怀舟的铜钱串突然发烫:"念'魂归后土,魄入轮回'!"他低喝声惊醒了呆滞的众人。
倒是引来了道人的侧目。我也顾不得是不是老封建了,登时就念了出来。"装神弄鬼!
"西装男猛地站起,他的影子在烛光里扭曲成绞索,
"我要投诉..."檀木椅突然生出藤蔓缠住他脚踝。
道人甩出的符纸在空中燃烧成绿色鬼脸:"小友莫急,戌时三刻方可离席。
"藤蔓似是遇到克星,当即放开了脸都涨成猪肝色的西装男,只是终究晚了一步。
我望着地上已经变成干瘪的男人,不由挪开视线。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穿碎花裙的妇人突然大叫,指向窗外都是颤颤巍巍:"窗...窗外有嫁衣!
"她绣着莲花的袖口渗出黑血,宋怀舟迅速将铜钱击在她眉心,皱眉道:"你喝了案上的茶?
""我...我口渴..."妇人嗫嚅着。可不过瞬息间,妇人的脖颈青筋暴起,
指甲暴涨刺入自己的脖颈。铜钱也像是失去粘性径直掉在地上,留下叮当声响。
而喷涌的血雾中,管家融化成的纸浆爬上她七窍。当纸浆褪去时,
妇人变成了眉眼僵硬的纸人,腮红晕着人血的颜色。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措手不及,
只是刚刚还在叫嚷的人也安静了下来,看见全程的那个姑娘也直接干呕了出来,
不禁都向少年和道人靠近了些。在这期间已经有人相继死去,而自己也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昏暗了下来。"吉时到——"尖细嗓音刺得耳膜生疼。
纸扎管家从影壁转出,惨白脸颊晕着两团胭脂,"一忌直视新郎双目,二忌擅摸香烛,
三..."它突然剧烈抽搐,纸手指向厅堂铜漏,"子时前未得替身纸人,永留此地。
"而最后一条似乎给了我们活命的机会。穿吊带裙的姑娘尖叫着还没来得及抛开手中灯烛,
管家便融化成一滩红纸浆包住了姑娘,徒留半截香烛落在地上。
3一脸凝重的棒球帽少年猛地扯住我后退半步,正好避开漫到鞋尖的血水。
铜漏里的黑沙开始流动,道人凝神抚须:"二位莫慌,老朽略通术法,定能带你们...嗯?
"东厢房传来瓷器碎裂声。等我们冲过去时,穿西装的眼镜男只剩半截领带飘在窗前,
泛黄的窗纸上凸起个人形轮廓,正缓缓渗出墨汁。"是第四个了。"少年忽然凑近我耳畔,
他身上的薄荷味甚至压过满屋腥气,"那老东西在檀香里掺了引魂香,他在养鬼。
"他腕间铜钱串闪过微光,照亮了某个地方,我这才看清道袍下露出半截锁魂链。
虽然不知少年为何如此肯定,可是道袍者的异常确实造不了假。现在只剩下三人,
而吊带姑娘的纸人一直坐在檀木椅上抹眼泪,
化作纸人的其他三人也是徘徊在这方院子的门口,悲伤的气氛笼络在这一方天地。
现在按照道袍老者和少年的理解,纸人是绝对不能找的,纸人最忌讳点睛。
"特别是生魂点睛。"说着,少年状似不经意扫过道袍老者。道人也不做他念,
只是同我们一道等待子时的到来。4子时锣响震得梁上灰簌簌而落。
鬼新郎的红盖头被阴风掀起,我死死盯着绣鞋不敢抬头。
道袍老者的桃木剑却抵住我后心:"阴年阴月阴日生,真是上好的..."叮——!
剑锋突然被铜钱击偏,少年拽着我撞向供桌。龙凤烛轰然倾倒,映出满墙贴着的人皮婚书,
密密麻麻的血迹爬满整个墙壁,甚至泛着浓烈的腥味。见龙凤烛被毁,鬼新郎发出凄厉长啸,
就连道人的道冠被阴气掀飞,露出布满尸斑的头皮。"小子居然想坏我多年布局!
"他咆哮着扯开道袍,胸口竟也嵌着枚青铜棺材钉。少年仅是一瞥,
当即咬破指尖在掌心画符:"他把自己炼成活尸了!快找你真正的..."话音未落,
供桌下的暗格突然弹开,十三具新娘骸骨捧着我的生辰八字,眼眶里塞着褪色的纸玫瑰。
我踉跄着跌坐在骸骨堆里,那些泛黄的纸玫瑰突然睁开密密麻麻的瞳孔。
少年拽下棒球帽甩向半空,九枚铜钱瞬间排列成北斗七星状,将我们笼在淡金的光晕中。
"生辰帖在第七具骸骨!"他撕开棒球服袖口,朱砂纹身竟是一条盘踞的赤龙,
"那老鬼要把你炼成鬼新郎的新娘——"话音未落,道人的锁魂链已穿透光晕。
我本能地抓起少年所说骸骨手中的八字红纸,纸张骤然化作蜈蚣钻进掌心。
鬼新郎的盖头轰然燃烧,露出半张腐烂的脸与半张青铜面具。
道人的桃木剑也透过光幕扎进自己心口,又骤然拔出,鲜红的血顺着缺口喷涌而出。
"戊戌年七月十五,七煞聚阴阵总算..."话未说完,他突然僵住,
我流淌的血珠正悬空组成倒转的八卦。少年见道人迟疑,而鬼新郎也暂时被自己制住,
趁势将铜钱剑插入地砖缝隙,整座老宅突然发出骨骼错位的声响。
而东侧厢房的博古架轰然倒塌,露出墙体内封着的十三口小棺材,每口棺盖都刻着姓名。
"别看棺材上的生辰!"少年话音未落,
标着自己名字的那口棺材里铺着绣有并蒂莲的嫁衣——正是此刻我身上莫名出现的旗袍纹样。
原本被少年制服的鬼新郎,现在也有隐隐暴动的态势。
鬼新郎脸上的青铜面具开始一寸寸龟裂,露出下方与少年极其相似的眉眼。道人癫狂大笑中,
供桌上的龙凤烛爆出幽绿火焰。我的左眼突然刺痛难忍,再睁眼时满室红绸都变成了招魂幡。
道人见状更是想直取我命,奈何少年从中横插一脚。
少年嘴角溢血地掐诀:"他要把二十年阳寿的鬼新郎化成千年鬼王!
快割破中指点在棺材钉上!"铜钱剑的嗡鸣与锁魂链的撞击声里,我摸到骸骨堆里的碎瓷片。
当中指血触及青铜钉的刹那,十三口棺材同时喷出黑雾。鬼新郎的喜服寸寸碎裂,
露出心口与道人如出一辙的锁魂链。"原来你才是第一个容器..."少年咳着血笑出声,
铜钱剑突然软化缠住我的手腕。只是这笑声夹着怨恨和叹息,让我有所不解。
道人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尸斑正在向鬼新郎转移,那些原本扑向我的纸人突然调转方向,
将他层层包裹成茧。整座宅院开始崩塌时,少年狼狈地拽着我跳进枯井。下坠途中,
我看到鬼新郎最后扯下青铜面具——那下面分明是身侧少年长开的面容。
井底月光粼粼的水面映出我们的倒影,我的嫁衣不知何时套上了少年的棒球服,
而他腕间的赤龙纹正游进我的皮肉之下。5晨光刺破雾气时,我们躺在拆迁工地的瓦砾堆里。
少年往我手里塞了枚生锈的铜钱便消失不见,收废品的老头嘟囔着捡走半张残破婚帖。
只是少年走时还留下一句。"我叫宋怀*。做梦挑个好地方,希望没有下次再见。
"最后一字,很轻,轻的融入风中和晨雾,唯独没有落在我的耳侧。
当天上班也是浑浑噩噩的,直到夜间洗澡时,才发现后背浮现出用朱砂写的生辰八字,
淋浴头流出的水中漂浮着细小的纸玫瑰花瓣。我站在淋浴间看着排水口打转的纸玫瑰,
愣神间热水器突然发出类似唢呐的尖啸。雾气在镜面凝成"亥时三刻"四个血字时,
那枚生锈铜钱在洗手台上疯狂震颤。就连窗外都飘过一抹红色,
冲向对面楼顶站着的穿棒球服身影,袖口赤龙纹在月光下像道伤口。我胡乱套上衣服,
手中的铜钱是少年给自己的,想必是少年的武器,这个断然不能收。当踏入电梯间时,
电梯按钮蓦地全部变成了褪色的纸钱,不得已只能冲向楼梯,
可安全通道的防火门后传来锁链拖地声。我在心中暗暗打气,两眼一闭双腿奋力的蹬起来。
只是双眼紧闭的我压根没有注意到纸人似乎有意无意为我让路。当我冲上天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