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妍抱着刚满周岁的女儿安安走进玄关时，夕阳正斜斜地淌过客厅的落地窗。
她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针织开衫，换鞋的手指却猛地顿住 —— 鞋柜第二层的格子里，
多出了一双陌生的米色高跟鞋，鞋跟处还沾着半片干枯的梧桐叶。鞋跟高度足有七厘米，
鞋头镶嵌着细碎水钻，是她怀孕后就再也没穿过的款式。2这不是她的鞋。
林妍的心跳漏了半拍。玄关柜上的青瓷瓶里插着新换的白玫瑰，花瓣上还凝着水珠。
她上周刚扔掉同款花束，徐高原那时皱着眉捏着鼻子：“现在经济刚回暖，没必要铺张浪费。
”可这束玫瑰的包装纸上，印着城中最贵的花店 logo，
单支售价抵得上安安两天的奶粉钱。徐高原盯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别墅轮廓，
指节在真皮方向盘上捏出红痕。副驾上的香水瓶还在散发甜腻气味，那是张莉昨天刚换上的，
说要 “盖过家里的奶腥味”。他深吸一口气，手机在中控台上震动，
是财务发来的消息：“徐总，三季度财报已经按您的要求调整完毕，
研发支出项多列了八百万。”他回复 “知道了”，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按发送。
后视镜里映出自己眼下的青黑，昨晚和张莉在民宿待到凌晨，
回来时看见林妍房间的灯还亮着。她抱着安安坐在飘窗上，月光落在她半边脸上，
像尊沉默的瓷器。那一刻他突然心虚，想解释些什么，却被张莉发来的微信打断：“高原哥，
记得明天把那支新出的口红带给我哦。”3车刚拐过护城河，
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政府扶持政策，“人工智能”“数字经济” 等字眼刺得他眼睛发疼。
十几前他和林妍就在这附近发传单，她冻得鼻尖通红，却举着宣传单页笑得灿烂：“你看，
有人问咱们的产品呢。”现在公司估值十亿，他成了别人口中的 “徐总”，
却总在深夜惊醒。梦里林妍还是扎着马尾的模样，举着融资意向书哭：“徐高原，
你怎么能改核心算法数据？”他想辩解，喉咙却像被堵住 —— 那是第一次融资前，
他确实动过手脚，是林妍通宵重做了三个月测试数据才挽回局面。“莉莉的信息。
”车载语音突然响起，把他拽回现实。4张莉发来张自拍，穿着他昨天刚买的香奈儿套装，
配文：“等你哦。”照片背景是他的办公室沙发，上周林妍来送文件时，
还坐在那个位置剥橘子给他吃。徐高原猛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后视镜里，
护城河的水波泛着冷光，像林妍今早看他的眼神。他摸出烟盒，
打火机 “咔嗒” 一声窜出火苗，
烟雾里浮现出张莉表哥的脸：“趁这个空档把股份转了最保险，
融资的钱不转那就都是公司的，转了才是自己的！我那么大一个侄女可是你的女人！
”烟灰落在昂贵的西裤上，他却没心思拍掉。手机又震了下，
是林妍发来的：“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安安今天会叫爸爸了。”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
最终回复：“有应酬。”5发送成功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心脏跳得像擂鼓。
其实今晚根本没有应酬，他只是怕看见安安那双和林妍一模一样的眼睛。
她抱着安安走到客厅，真皮沙发上搭着件烟灰色西装外套，
袖口绣着的名字缩写却不是徐高原的 “XG”，而是歪歪扭扭的 “LY”。
更刺眼的是沙发缝隙里露出的半截口红，正红色号嚣张得像道血痕。“妈妈抱。
”安安揉着眼睛往她颈窝里蹭，温热的呼吸扫过锁骨。林妍拍着女儿后背的手停在半空，
目光落在茶几底下 —— 那里有个被踩扁的银色包装，边缘露出半行英文，
是她在进口超市见过的避孕套牌子。6徐高原今晚有应酬。
这是他这个月第 17 次说有应酬。林妍把安安放进婴儿围栏，转身走进书房。
书架第三层还摆着他们的 A 大毕业证，红色封皮在台灯下泛着柔光。
玻璃相框里的照片有些泛黄，2015 年的徐高原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衬衫，领口歪着，
却笑得亮眼睛：“林妍你看，这是政府刚出台的创业扶持政策，咱们的项目能拿到补贴！
”那时他们挤在大学城 15 平米的出租屋里，窗外是夏夜的蝉鸣。
徐高原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林妍给他扇着蒲扇，
忽然被他攥住手腕按在键盘上：“别扇了，再扇我心思都在你身上了。
”桌上的泡面桶堆成小山，电脑旁贴着网贷还款提醒，可他眼里的光比台灯还亮。
“等公司做起来，我就给你在护城河边上买套大平层。”后来公司真的做起来了。
2020 年“高原科技” 的在线办公系统意外爆火，瞬间变成估值十亿的企业。
徐高原成了财经杂志封面人物，报道里说他 “新锐企业家”，各种奖项拿个不停，
一时间成为了圈内炙手可热的新贵。林妍却在孕晚期退到幕后，
徐高原总摸着她的孕肚说：“你在家带好孩子就行，外面有我。”她信了，
把 49% 的股份委托给他代持部分投票权。婴儿围栏里传来安安的咿呀声，林妍回过神，
看见手机在桌面震动。是徐高原的助理。姓周，也是她当年亲自招聘的员工之一，
发来消息：“林姐，徐总今晚的应酬取消了，说是要回家陪你。
”屏幕上方的新闻推送正跳着：“2024 年三季度 GDP 增速超预期，
科技行业回暖明显”。7夜深。徐高原的脚步声带着酒气过来，
昂贵的定制西装上沾着香水味。“应酬结束得挺早。”林妍的声音很轻，
却清晰地看见他下意识拽了拽衬衫领口 —— 那里有个淡粉色的唇印，
被他用领带遮了一半。领带是新的，
比他上周说 “要给员工发工资” 而推迟购买的那款贵了三倍。“客户临时有事。
”徐高原的手指在熟睡的安安背上顿了顿，指缝里还夹着根长发，棕色的。“对了，
今天有个合作方的女助理来送文件，可能落了双鞋在玄关。”林妍没接话，起身去厨房倒水。
玻璃杯碰到台面时，她听见徐高原在客厅接电话，
声音压得很低：“…… 那批政府补贴的设备款到账了吗？
还有股份的事情……”水流漫过杯口，烫得她指尖发麻。政府补贴？
上个月徐高原说公司要参与 2024 年数字经济试点项目，
让她把陪嫁的学区房抵押贷款注入公司，还说 “这是为了全家好”。
8林妍坐在床边看徐高原的睡颜。他眼尾的细纹比创业时深了些，
鼻梁上还留着大学时打篮球撞出的小疤痕。2018 年公司第一次融资失败，
他在医院缝针时攥着她的手发抖：“林妍，要是撑不下去怎么办？
”她当时把准备买房的钱全部转到公司账户：“大不了咱们再住回出租屋。
”徐高原在梦里咂了咂嘴，眉头皱成个川字。黑暗中他能闻到林妍发间的奶香味，
混杂着安安的婴儿爽身粉气息，这味道曾让他觉得安稳，现在却只剩烦躁。
张莉身上是祖玛珑的英国梨，昂贵又清爽，像他现在想要的生活 —— 没有哭闹的孩子，
没有总提 “以前” 的妻子，只有香槟和掌声。9林妍的呼吸很轻，
却像针一样扎在他后颈。他想起上周在民政局门口，张莉拉着他的手说：“赶紧离婚吧，
我等不及了。”当时他看见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侧脸像极了林妍，
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离婚协议掉在地上。手机在床头柜充电，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是条微信预览：“高原哥，明天老地方见？上次你说的股份转让协议，我让我表哥看过了。
”发信人备注是 “莉莉”。林妍的血液好像瞬间冻住了。她悄悄拿过徐高原的手机，
密码还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点开对话框，不堪入目的照片弹出来。
名为张莉的女人穿着她上周在商场看见的那条香槟色连衣裙，坐在徐高原的副驾上，
领口开得很低。背景里的车载屏幕正显示着转账记录，收款人是 “莉莉服装工作室”，
金额五万元，恰好是徐高原说 “给技术部买设备” 的那笔钱。聊天记录往上翻，
最新一条是张莉发来的：“等钱到手了，你赶紧把那个黄脸婆扔了！”10继续往上看，
越发触目惊心。“等拿到林妍那 49%，别说包，给你买套房。
” 徐高原的回复后面跟着个亲吻表情。“可是她会不会查账？”“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孩子，
上个月让她签的 2024 年股权代持补充协议，她看都没看就签了。
”林妍的手指在屏幕上抖得厉害，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她想起上个月徐高原拿着一叠文件回来，说 “政府要求的数字经济项目备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