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一通催命电话我妈赵秋兰那张嘴，刻薄得能刮下三层墙皮。
她最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闺女，就是泼出去的水，连盆都甭想给老娘带走一个！
”这话，她对我念叨了十八年。然后，她就把家里所有的一切，
连同我爸许志远用命换来的那栋老破房，全都塞给了我那个宝贝疙瘩哥哥，许承宇。
为了这事儿，我跟那个所谓的“家”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整整二十二年。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会像个孤魂野鬼，烂死在外头。直到那天。一通来自拆迁办的电话，
像个炸雷，直愣愣地劈到了我手机上。他们说，有一笔能砸死人的巨额补偿款，点名道姓，
非要我本人滚回去签字画押才能领。我当场就懵圈了。我哥许承宇，比我更懵。
至于我妈赵秋兰……听说，她当场就疯了。---二十二年，一朝还乡“喂，
是许若宁女士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公事公办，客气得像隔了层防弹玻璃。
我正埋头给客户核对着一堆要命的订单数据，头都没抬，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我就是，
弄啥嘞？”“您好，我们是市南区旧城改造拆迁办公室的。”“您老家那片儿，
马上要搞整体拆迁了。”我手里那支签字笔，“啪嗒”一声，像被抽了骨头，
软塌塌地掉在了桌上。老家？那个我逃了整整二十二年，连做梦都绕着走的鬼地方？
我狠狠地吸了口气，胸口那颗心脏“咚咚咚”地擂起了大鼓，嗓子眼儿干得冒烟。
“拆迁……跟我有啥子关系？”“我家的房子，户主不是我哥许承宇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似乎在翻动什么资料。“许女士，是这个样子的，
根据我们反复核实的土地所有权档案，您名下那栋老宅的……土地使用权，归您所有。
”那人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事儿也有点邪门，加重了语气。“所以，这笔拆巨款，必须，
也只能由您本人，亲自回来签字确认。”“金额嘛……相当可观，您看啥时候方便回来一趟？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人抡了一记闷棍，炸得我七荤八素。土地使用权……归我？
这他娘的怎么可能！---雨夜，刻骨的恨二十二年前那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傍晚，那一幕幕，
像老电影的胶片，在我眼前一帧帧地回放，清晰得能看清每个人脸上的褶子。
我爸前脚刚咽气，尸骨未寒。我妈赵秋兰后脚就把我薅到跟前，
把一本崭新的、红得刺眼的房产证，“啪”地一声，像甩垃圾一样拍在桌上。上面，
赫然烙着我哥许承宇的名字。“若宁，你给老娘睁大狗眼看清楚了！”她的三角眼瞪得溜圆，
眼白多过眼黑。“这房子，从今往后，就是你哥的！跟你许若宁，没得一毛钱关系！
”我当时就像被雷劈了，又惊又怒，眼泪珠子不争气地“唰”就滚了下来。“妈！
爸走的时候不是亲口说了吗？这房子，有我一半！”“他说个屁！
”我妈那张刻薄的脸拧成一团，理所当然得像太阳从东边升起。“你个死丫头片子！赔钱货！
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是别人家的人！”“把房子给你？那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
”“我告诉你，我们老许家的东西，一针一线，都只能留给我们老许家的根！
”她口中那宝贝的“根”，自然就是她那个心肝宝贝，我哥，许承宇。我哥当时就杵在旁边，
像个得了奖状的小学生，一脸的洋洋得意，嘴角那抹讥诮的冷笑，像根毒刺，
在我心里扎了整整二十二年。他那个刚过门没多久的老婆李雯，更是捏着嗓子，
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啊小姑，你一个女娃娃家家的，要房子弄啥嘛？将来嫁个好人家，
啥子没有嘛。”“你哥可不一样，他以后要娶媳妇、生娃子的，没个自己的窝咋行？
”我气得浑身筛糠一样抖，手指头哆哆嗦嗦地指着他们一家三口。“你们……你们这是明抢！
”“抢又咋地了？”我妈像头发了疯的母老虎，一把夺过我手里那个破旧的行李包，
看都没看，直接从门口扔了出去。“砰”的一声，砸进了门外浑浊的泥水里。
“你今天就给老娘滚！”“我们家，养不起你这种喂不熟的白眼狼！”“从今往后，
你许若宁，就不是我赵秋兰的闺女！”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我单薄的衣衫，
也浇灭了我心里最后一丝名为“亲情”的火苗。
我死死地盯着那扇在我面前“砰”然关上的大门，看着窗户后那几张冷漠、得意、扭曲的脸。
我对着那扇门，在心里发了一个血誓。这辈子，我许若宁，就是饿死、病死、烂死在外头，
也绝不再踏进这个所谓的“家门”一步！二十二年了。我做到了。我一个人，
在这个钢铁森林般的大城市里摸爬滚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流了多少泪，
只有我自己晓得。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以这种荒诞到可笑的方式，
再次和那个家产生联系。拆迁办的人还在电话里公式化地催促着。我握着手机，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捏得“咯咯”作响，一片惨白。回去吗？
回去面对那一张张我恨了二十二年的脸？可是，那笔所谓的巨款，
那份写着我名字的土地所有权……到底他娘的是怎么一回事？---深仇，
父亲的遗言挂了电话，我在办公室那张破椅子上，像个木雕泥塑一样，枯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把天空染得五光十色，我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这二十二年，
我活得像个孤魂野鬼，没有家，没有根，没有来处，也没有归途。我以为，
我这辈子就会这么一直飘下去，直到魂飞魄散。可现在，一通电话，
就把我所有的伪装和坚硬，全都搅了个稀巴烂。那个所谓的“家”，
像一个巨大的、黑不见底的漩涡，狞笑着，要把我重新吸进去。同事小周端着杯咖啡路过，
看我脸色不对，跟见了鬼似的，关心地凑过来。“若宁姐，你咋了？脸色这么难看，不舒坦？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儿，就是……想起了点以前的破事儿。
”以前的破事儿？何止是破事儿，那简直是刻在骨头上，融进血液里的血海深仇。
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爸临终前，那只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死死地抓着我，
浑浊的眼睛里蓄满了泪，
气若游丝地在我耳边说：“若宁……我的好闺女……别怪爸……这房子，
有你的一半……爸……爸对不住你……”那时候我不懂，不懂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直到我妈赵秋兰拿出那本只写着我哥许承宇名字的房产证，我才彻彻底底地明白。
我爸的遗言，在我妈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她从来，就没把我当成过这个家的人。
从小到大，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永远是我哥的。我哥打碎了碗，挨骂罚跪的是我。
我哥考试不及格，被掐大腿拧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是我。就因为，我是个女儿。
在这个家里，“女儿”这两个字，仿佛就是原罪，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来还债的。
---回家，狭路相逢我在那间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睁着眼睛，跟自己较劲儿了一整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终于做出了决定。我得回去！不是为了那笔狗屁的钱。
是为了我爸临死前那句“对不住你”。是为了给我自己这二十二年不见天日的委屈，
讨一个天经地义的公道！我跟公司请了几天假，买了最早一班回老家的动车票。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像我那回不去的青春。我的心，也随着火车的轰鸣，
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沉到了不见底的深渊。三个小时后，
我站在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巷子口。还是那条坑坑洼洼的土路，
一下雨就泥泞得能埋掉半个小腿。两旁的房子却大多已经人去楼空，斑驳的墙壁上，
用红色的油漆，刷着一个个巨大的、张牙舞爪的“拆”字。一片萧条，满目疮痍。
我家那栋红砖老房，就在巷子最里头，像个被遗弃的老人，孤零零地杵在那儿。
还没走到门口，一阵尖锐刺耳的吵嚷声，就跟刀子似的，刮着我的耳膜飞了出来。“许承宇！
你个没卵用的窝囊废！拆迁款到底啥时候能下来？”“我告诉你，这次要是再拿不到钱，
老娘跟你没完！”这声音，是我的好嫂子，李雯。尖酸、刻薄、市侩，二十二年了，
一点儿长进都没有。紧接着，是我哥许承宇那懦弱得像被阉了的鸡一样的辩解声。
“快了快了，雯雯你别急嘛，拆迁办的人说了，就这几天……”“这几天是哪几天？
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你糊弄鬼呢？”“我不管！我今天就要看到钱！
不然我就带着儿子回我娘家，这日子没法过了！”我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鸡飞狗跳，
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只有一片冰天雪地般的荒芜。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抬手敲门时，隔壁的王婶端着一盆洗脚水出来，“哗啦”一声泼在地上，
一抬头，正好看见了我。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手里的塑料盆“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溅起一片泥点子。她揉了揉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你……你是……若宁？
”我冲她扯了扯嘴角，算是打了个招呼。“王婶，好久不见。”王婶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惊讶，有同情，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她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一股子八卦的味道扑面而来。“哎哟我的傻闺女喂，
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妈和你哥这些年，在外面把你骂成啥样了？
”“说你没良心，白眼狼，翅膀硬了就忘了娘，死在外面都没人给你收尸！”我扯了扯嘴角，
没吱声。这些话，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王婶看我没反应，又像个说书先生似的，
绘声绘色地继续道。“现在好了，老天爷总算是开眼了，这破房子要拆迁了！
”“我可听说了，这次的补偿款，我的乖乖，好几百万呐！”“你哥和你那嫂子，为了这钱，
眼睛都红了，天天在家里吵得天翻地覆，跟乌眼鸡似的。
”她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你这时候回来，他们还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我看着王婶那张写满了“快告诉我内幕”的脸，幽幽地问了一句。“王婶，他们知道，
这钱……得我签字画押，才能拿到手吗？”王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摊牌，父亲的布局王婶的嘴巴，慢慢地，慢慢地张大，
大得能塞进去一个鹅蛋。她呆若木鸡地看着我，半天没能从石化状态中恢复过来。
“你……你……你说啥子嘞？”“我说，”我一字一顿，像在敲钉子，清晰地重复道，
“拆迁办的人打电话通知我，那几百万的补偿款，需要我本人亲自回来签字。”王婶的脸色，
瞬间从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变成了极度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她看看我，
又看看那扇门后正在上演全武行的“家人”，眼神里充满了打败认知的迷茫。
“我的老天爷……这……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我没再搭理她，深吸一口气，
像是要奔赴刑场一般，抬手，敲响了那扇我二十二年没碰过的、斑驳的木门。“咚！咚！咚！
”里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谁啊！烦不烦！”李雯那不耐烦的、尖利的嗓门传了出来。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猛地拉开。李雯穿着一身起球的珊瑚绒睡衣，头发乱得像个鸡窝，
当她看清门外站着的、一身城市白领打扮的我时，脸上的表情，
简直比大白天见了鬼还要精彩。“许……许若宁？！”她尖叫一声，嗓子都劈了叉，
像一只被人狠狠踩了尾巴的野猫。“你回来干什么！”屋里的人听到动静，也全都涌了出来。
我哥许承宇，比二十二年前胖了一大圈，挺着个油腻的啤酒肚，满脸横肉，眼神浑浊，
被岁月和生活的琐碎磋磨得没有一丝光彩。我妈赵秋兰，头发白了大半，
稀稀疏疏地贴在头皮上，但那双标志性的三角眼里，那股子精明和刻薄，却丝毫未减，
反而愈发地淬炼成毒。他们三个人，像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一样，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警惕，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你这个白眼狼还晓得回来？”我妈最先开了口，声音又尖又利，像一把生了锈的刀子，
狠狠地往我心上捅。“我们家不欢迎你，你马上给老娘滚！”我哥也回过神来，
一把将他那个宝贝老婆李雯护在身后，色厉内荏地冲我咆哮。“许若宁，你听见没有？
我们家不欢迎你！”“你是闻着钱味儿回来的吧？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这房子是我的，拆迁款也是我的，跟你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他们还是老样子。自私，
贪婪，愚蠢，可笑。我看着他们上蹿下跳，活像三只护食的恶狗，那副丑陋的嘴脸，
让我心里那点仅存的紧张和忐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冰冷的平静。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径直绕过他们，像个幽灵一样，
走进了那个所谓的“家”。屋子里的摆设还是老样子，只是更加破败、陈旧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夹杂着饭菜馊了的复杂气味。墙上，
还挂着我爸那张黑白的遗像。相片里的他，还是那样慈祥地笑着，
眼神里却透着一丝我当年看不懂的无奈和悲伤。爸，我回来了。回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也回来……揭开你留下的谜底。“你个死丫头，你聋了吗！”我妈像一头发情的野兽，
追了进来，伸手就想来薅我的头发。我头也没回，只是侧了下身子，
就轻巧地避开了她那只枯瘦的爪子。她用力过猛，扑了个空，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你还敢躲！”她气得直哆嗦，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反了你了！二十二年不回家，
一回来就给老娘甩脸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
”李雯也跟着在一旁尖叫助威：“就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才舔着脸跑回家来抢钱了！”“许承宇，你还愣着干啥？把她给我扔出去！
”我哥被她们俩一煽动，也壮着胆子，挺着啤酒肚朝我走来，伸出肥硕的手，想动手推我。
我缓缓地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哥，你确定要动手吗？”我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
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像冰碴子一样，扎得他一哆嗦。许承宇那只伸到半空中的手，
竟然真的停住了。他看着我的眼睛，那双和我爸有几分相似，却浑浊不堪的眼睛里，
闪过了一丝畏惧。二十二年不见。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搓圆捏扁，
连哭都不敢大声的小女孩了。我挺直了腰杆，像一杆标枪，环视着他们三个人，
缓缓地开了口。“我今天回来，不是来跟你们吵架的。”“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的。
”“什么你的东西？这里哪有你的东西！”李雯像被踩了痛脚，尖声反驳。我没理她，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直直地锁定在我妈那张老脸上。“妈，我只问你一句话。
”“二十二年前，你把房产证的名字改成我哥的时候，爸的遗嘱，你看过吗？”我妈的脸色，
瞬间就变了。“什……什么遗嘱？”她的眼神开始剧烈地闪躲，声音也虚了几分，
明显底气不足。“你爸死得那么突然，哪儿来的什么遗嘱！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妖言惑众！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笃定。她肯定知道些什么。或者说，她肯定隐瞒了什么。
“是吗？”我冷笑一声，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看来，您是贵人多忘事啊。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有人来提醒您了。”我哥许承宇看我妈脸色不对，
也有些慌了神。他强作镇定地吼道：“许若宁，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告诉你，
这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白纸黑字，铁证如山，谁也改不了！”说着，
他像个急于证明自己拥有糖果的小孩，冲进里屋，
很快就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个油腻腻的塑料文件袋。他从里面抽出一本暗红色的房产证，
像拿着一柄尚方宝剑，狠狠地、带着炫耀的意味，“啪”地一声，
摔在我面前那张满是油污的桌子上。“看清楚了！许！承！宇！”他用手指头，
一个字一个字地戳着上面的名字，唾沫星子横飞。“这上面，有你许若宁一个字吗？
”“你就是告到天王老子那里去，这房子也是我的！”李雯也跟着在一旁狗仗人势地附和，
脸上挂满了得意和嚣张。“就是！小姑，你就别白费心机了。”“做人呢，要有自知之明。
不是你的东西，就别瞎惦记。”“赶紧走吧，别在这里自取其辱了，多难看啊。
”他们一家三口，站在我对面，像三只斗胜了的公鸡，昂着头，挺着胸，
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的眼神，鄙夷地、轻蔑地看着我。他们以为，这本房产证，
就是他们的护身符，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看着桌上那本刺眼的红本子，
又看了看他们那一张张丑恶到令人作呕的嘴脸。二十二年的委屈、愤怒、不甘、怨恨，
在这一刻，像决了堤的洪水，全都汹涌地冲上了我的心头。我的手在身侧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肉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低着头，
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在他们看来，我这是被打击得体无完肤，马上就要崩溃，
准备夹着尾巴逃跑了。我妈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得意的、残忍的冷笑。“怎么？
没话说了？”“现在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斗不过我们的。赶紧滚，
别在这儿碍眼！”我哥也嗤笑一声，那声音充满了不屑。“还以为在外面混出什么名堂了，
结果还不是个穷光蛋，灰溜溜地跑回来要饭。”“许若宁，我劝你一句，识相点，自己走人，
大家面子上还好看点。”“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我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我的眼眶是红的，里面翻滚着滔天的情绪，却没有一滴眼泪。
只有冰冷刺骨的、令人心悸的寒意。我看着他们，嘴角慢慢地，慢慢地向上勾起，
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他们三个人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了。“你……你笑什么？
”李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没有回答她。我的目光，
落在了那本被他们奉若神明的房产证上。然后，我伸出手，慢慢地，将它拿了起来。
我翻开房产证，装模作样地，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印章。我的笑容，
越来越大。“可笑。”我轻轻地吐出两个字。“真是太可笑了。”我妈的脸色变得铁青，
像死了的鱼。“你个死丫头，你又在发什么疯！”我抬起眼，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
一个一个地从他们脸上刮过。最后，定格在我妈那张惊疑不定的脸上。“妈，哥，
嫂子……”我的声音很轻，却像鬼魅的耳语，清晰地传到了他们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们拿着这本房产证，像抱着个金元宝一样，得意了整整二十二年。
”“难道你们就从来没有好奇过……”我故意顿了顿，
满意地看着他们越来越紧张、越来越不安的表情，然后，一字一句地，像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清晰地说道：“……为什么当年爸在临终前，宁愿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拉着我，瞒着你们，
偷偷摸摸地跑到村委会，在一份文件上，死死地按下我的手印吗？”---王炸，
尘封的真相我话音刚落，整个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瞬间凝固。时间，
在这一刻静止。我妈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像风中残烛，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哥许承宇和我嫂子李雯，则是一脸的茫然和震惊。“什么文件？
按什么手印？”许承宇失声问道，他那双小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你胡说八道什么！
爸临死前，明明一直都躺在家里，哪儿也没去！”“是吗？”我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带着一丝怜悯，“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啊。”也对。那天下午，我妈赵秋兰，
正带着她那宝贝儿子和儿媳妇，兴高采烈地去镇上给我爸“准备后事”。
说得好听是准备后事，其实就是去挨家挨户地打听寿衣和棺材板的价格，
生怕多花一分冤枉钱。那个时候的家里，只剩下我和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爸爸。
就是那个昏黄的、寂静的下午。我爸用尽了他生命里最后的一点力气，让我扶着他，
一步一挪，去了村委会。村支书张大爷，还有村里的会计刘叔，都在场。他们，
是这场横跨了二十二年的布局的见证人。我看着我妈那张血色尽失的脸，我知道，
她想起来了。她只是做梦都没想到，这个我守了整整二十二年的秘密，会在今天，
以这种让她万劫不复的方式，被我亲手揭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妈像疯了一样，
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你爸他……他那时候都快不行了，怎么可能还下得了床！
你这个小贱人，你在撒谎！你为了钱，什么谎话都敢编！”“我撒谎？”我冷笑着，
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份用牛皮纸袋精心保存了二十二年的文件。
文件的纸张已经微微泛黄，边角都起了毛边，但上面用黑色钢笔写的字迹，
和那个鲜红的、刺目的手印，依旧清晰可见，仿佛昨天才刚刚落下。我将它“啪”的一声，
拍在了那本红色的房产证旁边。“这是什么？”许承宇一把抢了过去，像个饿狼。
李雯也赶紧把脑袋凑了过来看。当他们看清文件抬头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时，两个人的脸，
瞬间变得和他们的妈一样，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农村宅基地使用权赠与协议》。
协议的内容非常简单，简单到像一把最锋利的刀。我爸，许志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