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款到账那天,室友突然亲热地挽住我。“晚晚,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数学系的,
年年拿国奖的学霸。”他温柔得不像话,雨天送伞、凌晨送药。
直到那天他手机弹出消息:“拆迁款还没到手?
”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瞥见他锁屏是室友穿吊带的自拍。而此刻,他正握着我的记账本,
轻笑:“宝宝,这个月生活费该给了吧?”1拆迁款到账的短信叮一声弹出来时,
我正咬着笔杆,跟高数课本上张牙舞爪的符号死磕。手机屏幕的光刺得我眼睛有点花,
我眯着眼,使劲数了数短信里那串零后面的位数。个、十、百…七百?万?!七百万。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全涌到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
都听不见寝室里陈薇刷短视频外放的声音。我捏着手机,手心出汗。
我家那片破败得连耗子都嫌的老城区,真的拆了?这钱…真到我手里了?“卧槽!林晚,
你中彩票了?脸这么红!”陈薇的声音一下子扎破了我脑子里的浆糊。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她眼睛死死盯着我还没锁屏的手机界面,
贪婪的光几乎要凝成实质。我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地想把手机按灭。这钱烫手,
不能让陈薇看见。这念头刚冒出来,胳膊就被她猛地一把搂住,箍得死紧,
一股讨好和算计的甜腻包裹了我。“晚晚!我的好晚晚!”陈薇的声音甜得发齁,
那股亲热劲儿,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多。“我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看看,这不就来了嘛!
以后姐妹可就靠你罩着了!”她胸脯贴着我手臂,刻意、带着明显目的的亲密,
让我汗毛都竖起来。我抽了抽手臂,没抽动。她反而搂得更紧,脸也凑得更近,
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热切:“晚晚,跟你说个事儿!天大的好事儿!
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怎么样?包你满意!”我脑子里还懵着七百万的冲击波,下意识地皱眉,
只想离她远点:“不用了,我……”“哎呀,别急着拒绝嘛!”她打断我,
涂着指甲油的手指在我胳膊上点了点。“数学系的周予白!知道吧?年年拿国奖的大神!
长得那叫一个绝!多少女生排队追呢!人家可是点名想认识你!”周予白?
这个名字像颗小石子投入我的心湖。学校里谁不知道周予白?学神级的人物。他…想认识我?
林晚?一个在及格线上挣扎、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普通学渣?
荒谬感瞬间压过了对巨款的眩晕。陈薇还在喋喋不休地吹嘘周予白有多好,多难得,
仿佛把他推给我,是她施舍给我的恩惠。我看着她那张算计的脸,
心里因为巨款带来的膨胀感,“噗”地一声,彻底瘪了下去,
只剩下警惕和一种说不出的恶心。七百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刚到手,就引来了秃鹫。
而陈薇,无疑是飞得最快、盯得最紧的那一只。2周予白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是在一个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午后。他站在我们宿舍楼外梧桐树下,
白衬衫的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
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干净得不像话。他手里拎着一杯奶茶,
是我随口在朋友圈提过一句想喝但嫌贵没买的那家。“林晚?”他开口,声音不高,
带着点清冷的质感,像初春化开的溪水,熨平了我的紧张。他递过奶茶,指尖擦过我的手背,
冰凉一片:“陈薇托我带给你的。”我接过那杯沉甸甸的、带着冰凉水珠的奶茶,
塑料杯壁的冷意顺着指尖一路蔓延,试图浇熄我脸颊腾起的热度。他站在那,
挺拔得像小白杨,眼神清澈,跟陈薇描述中那个“对她有点意思”的形象截然不同。
没有预想中的审视或高人一等,只有一种安静的、带着距离感的礼貌。这反而让我更窘迫了,
感觉自己像个占了便宜的傻子,手里这杯奶茶也成了烫手山芋。“谢…谢谢。”我嗓子发干,
声音小得像蚊子。他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背影利落,很快消失在宿舍楼拐角。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奶茶,标签上清晰地印着“全糖加波波”,
正是我昨天刷手机时对着图片咽口水的那一款。陈薇连这个都告诉他了?
我心里那点警惕又绷紧一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杯奶茶,是糖衣,
还是裹着糖衣的炮弹?这杯奶茶像打开了一个闸门。接下来的日子,
周予白以一种润物细无声、却又精准得可怕的方式,强势地嵌入了我的生活。
3我在图书馆对着天书般的概率论,头发挠成鸡窝时,他会“恰好”出现在邻桌,
修长的手指推过来一张写满详细推导步骤的A4纸。字迹清隽有力,逻辑清晰得像手术刀。
我抬头看他,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书,侧脸线条流畅,眼睫低垂,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可那纸上的墨迹分明还是新的。生理期突然造访,疼得我在寝室蜷成虾米,冷汗浸透睡衣。
手机嗡嗡震动,是他发来的消息,只有简单三个字:“下楼。”挣扎着挪到阳台,
昏黄的路灯下,他颀长的身影立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印着药店logo的袋子。
隔着两层楼的距离,他把袋子系在宿管阿姨递出去的长竹竿上,然后冲我晃了晃手机屏幕,
上面显示着一条刚发来的信息:“布洛芬和暖贴。按说明吃。”初秋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冷。
我缩在教学楼门口,看着外面白的雨发愁。一把黑色的大伞无声地移到我头顶,
隔绝了冰冷的雨丝。周予白就站在我身侧,他身上有淡淡的、干净的皂角味,
混着秋雨的清冽。“走吧,顺路。”他淡淡地说,伞面不着痕迹地向我这边倾斜一大半。
雨水打湿了他另一侧的肩膀,深色的布料洇开一片暗沉。每一次,他都出现的恰到好处。
每一次,他的理由都无懈可击——陈薇托他带东西,他正好在附近自习,他顺路。
他的关怀体贴得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温柔地笼罩下来,带着学霸特有的那种沉稳的力量感。
我习惯了在难题面前下意识地望向他的方向,习惯了他递过来的带着体温的参考资料,
习惯了在狼狈不堪时,看到他那双沉静的眼。我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太久的旅人,
骤然遇见一片绿洲,理智告诉我这可能只是海市蜃楼,是陈薇精心策划的陷阱,
但干渴的喉咙和疲惫的身体却叫嚣着让我不顾一切地扑进去。
我沉溺在他带来的那种从未有过的、被妥帖照顾的安全感里,
像个快要溺毙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明知它可能朽烂,却舍不得放手。他太完美了,
完美得不真实。可这份完美,又恰恰是我这种在学业和生活中都磕磕绊绊的学渣,
最无法抗拒的毒药。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一边贪婪地汲取着周予白带来的温暖和便利,一边在心里一遍遍敲打自己:林晚,清醒点!
这温柔是标好价码的!七百万!七百万!那才是陈薇的目标!可心,它不听使唤。
矛盾像藤蔓一样缠绕勒紧。一边是周予白递过来的、带着他指尖温度的奶茶,
一边是我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的叮嘱:“晚晚,钱捂紧了!谁都别说!城里人心眼多!
”一边是他讲题时低沉悦耳的嗓音,
一边是陈薇在寝室里意有所指地高声谈论着某个女生找了个富二代男友后如何如何大方。
我成了惊弓之鸟。手机信息提示音一响,我就心惊肉跳,生怕是银行发来的异常提醒。
室友们聚在一起说笑,我总觉得她们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我的柜子,仿佛能穿透木板,
看到里面那张承载着七百万的薄薄卡片。周予白对我越好,我心里的警铃就响得越凄厉。
他越体贴,越显得我像个揣着赃物的小偷,享受着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4我试图保持距离。
他发信息问要不要一起去食堂,我狠心回复:“约了室友。
”他在图书馆习惯性地坐到我旁边的空位,我立刻抱着书挪到最远的角落。他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继续看书。他沉静的样子,
反而让我心里更堵得慌,又沉又闷。可只要稍微松懈一点,他的影子就又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高数期中考试成绩出来,鲜红的“58”像一记耳光甩在我脸上。
周围都是翻动试卷和对答案的沙沙声,夹杂着压抑的兴奋或懊恼的叹息。我盯着那数字,
眼前发黑,巨大的挫败感像潮水,瞬间没顶。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是他。
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有一张清晰的图片。是我那份卷子,
上面用红笔细致地标注了每一道错题的详细解析步骤和对应的课本知识点页码,
清晰得连我这种榆木疙瘩都能看懂。图片下面跟着一行字:“错题是宝藏。弄懂它们,
期末能上85。”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一根火柴,在冰冷的绝望里,“嗤啦”一下,
点燃了一簇温暖的火焰。那点暖意顺着指尖蔓延,烫得我眼眶发酸。我死死咬着下唇,
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字和那份详尽的批注,心里那个名叫“警惕”的堡垒,裂开了一道细缝。
我挣扎着想把它堵上,可那点光,那点实实在在的、落在我学业泥潭里的援手,
让我抵抗的力气一点点流失了。我颤抖着手指,回复了一个字:“好。
”那个“好”字发出去,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也彻底松开了我紧绷的弦。
我和周予白的关系,以一种我自己都难以控制的速度升温。
他不再需要“顺路”或者“陈薇托付”的借口。我们会约在图书馆固定的角落,他给我讲题,
一讲就是两三个小时,耐心得不像话,连我那些蠢得离谱的问题都从不皱眉。周末,
他骑着那辆半旧的自行车,载着我去市郊的湿地公园。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吹乱了他的头发,
也吹起我的衣角。我坐在后座,抓着他腰侧的衣服,
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脊背的温热透过衣物传递过来。阳光很好,空气里有干草和落叶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