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夜突围
瓢泼。
砸人脸生疼。
血水混着雨水。
在战壕里淌。
暗红。
黏脚。
像踩了烂泥塘。
林羽抹把脸。
全是水。
冰的。
他盯着前头。
黑压压一片。
鬼子！
又上来了！
刺刀尖儿！
眼里闪着寒光！
指头关节。
捏得嘎嘣响。
死白。
“没子弹了！
都他妈给老子亮刺刀！
白刃战！
剁***！”
李云龙的破锣嗓子。
劈开雨幕！
炸雷似的！
“咻——！”
照明弹！
惨白！
撕开黑布！
林羽看清了！
鬼子脸上那水珠子！
顺着刺刀往下淌！
冷！
头一个鬼子！
噗通！
跳进战壕了！
林羽想都没想！
手里刺刀！
本能地！
攮出去！
“铛——！”
火星子西溅！
震得虎口发麻！
他听见自己喘。
呼哧！
呼哧！
像拉风箱！
还有…刺刀扎进肉里的声音！
“噗嗤！”
闷闷的。
黏糊糊的。
血！
热的！
喷他一脸！
混着雨水往下流。
齁咸！
乱！
太乱了！
人挤人！
刺刀碰刺刀！
吼！
骂！
惨叫！
“滋啦——！”
一个黑疙瘩！
冒着烟儿！
掉他脚边了！
手榴弹！
林羽眼珠子一瞪！
猛地扑倒旁边一个弟兄！
“轰——！！！”
地动山摇！
耳朵里嗡——！
啥也听不见了！
眼前金花乱冒！
泥点子劈头盖脸砸下来！
“撤！
快撤！
往苏州河！
跑！”
李云龙一刀劈翻最后一个挡道的鬼子！
血糊了半张脸！
他一把薅住林羽后脖领子！
扯着就跑！
“跟上！
都他妈跟上！”
雨更大了。
砸得人睁不开眼。
地上尸体泡发了。
在烂泥里半沉半浮。
看不清脸。
林羽深一脚浅一脚。
跟着那模糊的人影跑。
灌了一嘴泥汤子。
“啊——！！！”
神后！
一声惨叫！
撕心裂肺！
太熟了！
是顺子！
那个新兵蛋子！
总咧嘴笑的顺子！
林羽猛回头！
雨幕里。
顺子…被一把刺刀！
死死钉在…半截断墙上！
像个破麻袋！
挂那儿了！
两条腿还蹬了几下…软了…那鬼子…狞笑着…还在拧刀把子！
林羽眼珠子瞬间红了！
想往回冲！
“走啊！
***想死啊？！”
李云龙死命拽他！
吼声带着哭腔！
“走！！！”
苏州河。
到了。
河面黑乎乎。
雨点子砸上去。
噗噗响。
“哒哒哒哒哒——！”
重机枪！
响了！
就在对岸！
火舌头！
舔着水面！
子弹！
啾啾啾！
钻进水里！
炸起老高水柱子！
白花花一片！
冲在前头的弟兄！
跟割麦子似的！
噗通！
噗通！
栽倒！
血水…在泥水里…洇开…又被雨冲淡…一个…两个…三个…林羽心揪着疼！
牙快咬碎了！
他眼珠子乱扫！
突然！
定住了！
河边！
芦苇荡里！
藏着个啥？
黑黢黢的！
船！
是条破木船！
半边都烂了！
歪在那儿！
“连长！
船！
有船！”
林羽嗓子都喊劈了！
话没落音！
李云龙像头疯牛！
带着几个还能动的兵！
嗷嗷叫着就冲过去了！
子弹追着他们脚后跟咬！
“噗嗤！”
一个兵后背炸开血花！
扑倒了！
“掩护！
给老子掩护！”
李云龙吼！
他自个儿！
拿身子挡在船头前面！
硬顶！
几个人！
连拖带拽！
连滚带爬！
硬是把那破船！
从烂泥里…拖到了浅水边！
水刚没小腿肚子！
“快！
上船！”
李云龙嗓子彻底哑了。
血沫子顺着嘴角淌。
林羽连滚带爬扑进船舱。
木头朽了。
一股子霉味儿。
“啾——！”
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去！
烧焦了几根头发！
***辣！
穿板子！
噗噗噗！
挨枪子儿！
木屑乱飞！
“划！
给老子玩命划！”
李云龙抄起块烂木板！
当桨使！
拼命划拉！
船！
慢吞吞！
往河心挪。
对岸机枪！
追着打！
打得船梆子首晃！
水花西溅！
好不容易…靠了岸。
林羽瘫在烂泥里。
回头一看。
那条破木船…早被打成了筛子…咕噜咕噜…沉了…就剩几块破木板…在水上漂着…打着旋儿…李云龙蹲河边。
摘下破水壶。
舀了半壶浑水。
河水黄了吧唧。
漂着草沫子。
他仰脖子。
咕咚灌了一大口。
喉结滚动。
“都…都过来…” 他声音哑得厉害。
像砂纸磨铁。
活着的。
都凑过去。
稀稀拉拉。
站不稳。
林羽挨个看。
八…八个？
就剩…八个了？
刚才…还三十来个…冲出来的…李云龙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血水。
眼珠子扫过每个人。
“记住…喘着气儿的…都给我记死了…”他手指头。
狠狠戳着自己心口窝。
“咱…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一天！”
他喘着粗气。
牙缝里挤出字儿。
“就是…替死去的弟兄…多杀一个鬼子！
多剐***一块肉！”
天边。
有点泛青了。
快亮了。
雨。
小了点。
淅淅沥沥。
林羽回头。
望对岸。
上海城…还在烧！
火光冲天！
映得半边天…血红血红的！
像泼了血！
他怀里。
那地方…空落落的。
那封浸血的家书…早没了。
炸飞了。
泡烂了。
可咋…还觉得…沉甸甸的？
压得慌？
他攥紧手里那杆破枪。
木头都泡发了。
黏手。
跟着前头那模糊的人影。
深一脚浅一脚。
往晨雾里钻。
身后。
苏州河的水。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