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九大家族的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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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春寒,廊檐如墨。

太傅府正厅檐牙高挑,黄铜灯灯影参差。

晨雾未散,朱漆门额映着大雍最尊贵的世家徽印。

九大家族族长齐聚一堂,裙角靴影,衣衫暗纹交错,肃穆气息在厅内酝酿。

高座之上,周怀瑾须鬓微白,面容端谨,手中玉扇沉静不动。

他身着宽袖玄袍,领口绣有暗金蟠龙,气度自成一派。

厅内静极,只闻铜炉里沉香微微作响。

几名侍立的太傅家婢女进退无声,帷幔低垂,隔开外间嘈杂,厅堂内气氛凝滞如水。

裴元辰坐在第二席位,鬓角微乱,眉间有一丝坚毅。

许是长夜未眠,眼下隐有淡青。

他扫过众人,手中白瓷茶盏细转一下,开口道:“边疆连年战事,流民益众,陛下近两年己派旨开一恩科。

若仍让士族轮流把持,寒门子弟终无出头之日,只怕祸患难平。”

他语声干脆,目光首视坐在左首的高家家主。

高家主微眯着眼,没有立即答话,嘴角挑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轻抚衣袖衣角,斜视着裴元辰:“裴家主寒门积怨倒说得动情,可惜大雍风气自古礼序为重。

都说寒门易出才俊,若实有本事,自该榜上有名,何必朝堂费心思酌量名额。”

一语落地,席间几位世家当主低笑,有人抚掌,有人揉了揉鼻梁。

张家家主率先捻须出声:“人才自显,寒门子弟也需家学渊源。

若一味开放科名,岂不让朝局添不稳妥?”

裴元辰眸色深沉,用指腹敲着茶盏边沿:“朝堂为天下公器,倚私则乱。

纵是家学代代世袭,哪家子孙能保代代如前?

国难当头,难道还要沦为世家独占之局?”

席上一人悄声冷笑,悄悄低头饮茶。

周怀瑾扇尾轻扣掌心,抬眸望向两侧,语调温厚而悠长:“裴家主所议,实乃公心。

只是边疆战事未息,募士举贤需稳妥为先。

诸位,不妨说说眼下边军兵补与粮草。”

冯家家主微微叹气,双手交叠:“北境粮草,今年以来三分之一耗于补兵。

边军调自各家军户,粮道久困,朝廷催督拖沓,许多良田收归王府与世家子弟名下,民户走散不归。”

李家当主眉头微蹙,自言自语:“粮道滞塞,士气低靡,只怕有心人作祟。”

高家嘴角一抬,抿一口茶,灼灼看着裴元辰:“裴家主若如此心系寒门,何不自家先舍出今年的进士名额?”

几人顺势笑出声,气氛倏然松散。

裴元辰并不辩解,随手捏碎一片茶叶,静静观着那一叶在水中渐染茶色。

此时,西壁灯影下的周怀瑾略一点头,扇柄抵住下颌,像是不经意道:“十八年前,江南腥风血雨,那场祸事、诸君可还记得?”

一语甫落,厅中空气一滞。

裴、张、高三家家主眉色陡然凝住,高家主轻敛衣袖,瞥了一眼密不可见的帘外。

冯家家主把玩着指间玉佩,手背有汗渍渗出,张口换气声细微可闻。

那一年,旧朝倾覆,血流成河。

昔年门阀换血,王朝新姓登基。

许多家族中祠案至今留着那年腥红的鞘,桌上有火漆未干的残烛。

周怀瑾眼神深远,目光巡过诸位面孔,顿时谁都不敢接话,厅堂里陷入曙色未明的寂静。

裴元辰喉结微微滚动,他拂拭袖角,目光倏然一收,淡声道:“前事莫及于今。

十八年前既己血洗,如今应以安民为要。”

高家主轻笑,眯缝着眼:“正因往昔惨烈,今日更要慎防蛊惑民心之徒。

寒门若拥大权,不怕再兴风浪?”

他话未说尽,屋外风声骤紧,帷幕微晃。

张家家主用力按住手边的茶盏,指尖微微发白。

周怀瑾却不动声色,扇边敲了敲茶几:“风浪从未断息,只在于谁握帆柄。

陛下颁旨新政,诸位还是慎思为上。”

一名小厮悄然自后门而入,将一份银边公文呈至周怀瑾案前。

周怀瑾轻展公文,目光巡看片刻,嘴角浮出一点讥诮。

他张合扇骨,目光揭开许多层窗纸后,似是落在某座隐约楼阁:“江南盐道近日又逢流血之事,据报有前朝遗孤踪迹。

各家可愿分派人手,查明端倪?”

语音一落,厅内几人皆收起嬉笑,神色变得凝重。

裴元辰迟疑片刻,道:“流言未定,明查尚早。

若再闹大,只怕更添旁枝。”

高家主动作极慢地整理衣袖,声音极轻:“江南水乡多鬼事,前朝剩孽如今想卷土重来,也是痴人说梦。”

周怀瑾别有深意地抬头:“痴人常可翻天,正因如此,各家更要谨慎。

张家与高家新近科举榜眼,可派弟子随密侦上下沿江查探,莫让暗流扰乱政局。”

冯家家主应和一声,拈须点头。

梁家主只插入一句:“朝堂寡安,边疆未靖,若为旧案再起动荡,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声音微微发紧,他抚过眉间横纹,试图掩饰躁动。

只听周怀瑾以扇掩唇:“诸位须记得,太安盛世不过一层纱。

若中了邪门歪道的软针,谁家都未能稳坐泰山。”

他目光自众人眉间扫过,停留在裴元辰脸上稍长,像要把一切窃语和表情都细细收录。

裴元辰侧头不语,盯着漆黑檐下的铜火炉,思绪难明。

张家主低声与旁人咬耳,中堂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门外忽然有燕雀惊飞,檐下风飘来一缕陈年花香。

过了许久,周怀瑾合上公文,流畅地换过话头:“话说回来,新年科举名额,要各家取半与寒门分?

裴家主若再不让,怕是要被后生嘲为坐吃山空。”

高家主闻言笑了笑,说道:“年年寒门榜首出于江南关外,朝廷要查底细,也得问裴大人家底清不清白。”

裴元辰抿唇,右手拂袖压下茶盏,淡淡道:“自当查验。

不论江南出寒门还是出门阀,榜首为国所用,无妨。”

席间一阵静默,对峙突然变得绵长。

周怀瑾将手中玉扇一展:“诸位世家人才岂会摘不下天上月?

不妨敞开门户,与寒门子弟同台一试。

若才学真堪大用,谁家还怕折了面子?”

这句话如溅入炸油的滴水,厅内气息暗涌。

张家家主捏紧扇柄,高家主只是笑意微沉,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议事厅正值争执之时,一道飞檐斜影落在府外辛夷树下。

锦衣少年懒懒斜倚在屋檐之上,长衫大敞,腰间懒散地系着檀木玉坠,鬓发几缕覆了眉眼。

少年面容慵懒,嘴角勾一抹轻闲笑,却捏着一只素面密函。

他右手转着那枚信封,拇指指腹轻轻蹭过封蜡,似在鉴摩里面的字迹。

他下巴微抬,半阖着一双狭长凤目,眸色漆黑,掩藏着数不尽的锋锐。

斜倚风间,鹞鹰掠影从袖角隐去,衣角微扬处,是一抹极淡的冷意。

他正是裴家公子裴砚。

那些围绕科举、兵权、流言的暗线,他全都收于指下。

檐下风起,少年随手拾起一片缓落花瓣夹于密信之下,唇边轻轻扬起,似笑非笑。

他听着太傅堂内议事句句,闲如游鱼,却眉梢顿时拧起一点。

楼下廊影交错,一队家仆低头而过。

裴砚无声落地,肩头玉佩撞上檐梁,只发出极轻微的磕响。

他踱步穿行至一棵斜枝梅树下,翻出袖口密信,上头隐约能见朱笔一行:“盐道赤雨,江南异动。

须速查前朝遗孤。”

风吹过他衣摆,他慢慢扬起下巴,嘴角一点弧度,敛去玩世的懒意,凤目一眯,眸光锐利。

他一手托着密信,另一手负在身后,眸中深意流转,与纨绔外表判若两人。

帷幕在厅中扬起波纹,世家的唇舌,暗潮的剑影。

裴砚以袖覆面,片刻只留一笑而过的疏狂,转身进入如云如雾的深院。

院外连天细雨幽沉,九家议事未歇,朝堂暗流奔流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