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保险栓被拔掉。
像记忆匣子被撬开。
像谢无咎的钢笔在他指间转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沈砚!”
谢无咎的声音从左侧传来,被钢筋折断的巨响切成两截。
沈砚回头,只看见烟尘里一道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抬手,似乎想抓住他,又像在向他告别。
下一秒,地面彻底崩裂。
沈砚坠落。
失重感只持续了极短一瞬,后背便撞上某种柔软的东西。
他下意识抬手,掌心触到温热的液体——血。
不是他的。
是谢无咎。
谢无咎垫在他身下,肩胛骨被一根***的钢筋贯穿,血顺着金属弧度滴落,在两人之间汇成小小的洼。
他却笑得出来,声音低哑:“长官,你好像……又欠我一次。”
沈砚瞳孔骤缩。
钢筋离谢无咎颈动脉不到两厘米。
再偏一点,就是大出血。
再深一点,就是当场死亡。
而现在,谢无咎只是抬手,用沾血的指尖碰了碰沈砚的唇角,语气轻飘:“别皱眉,不好看。”
沈砚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冷得发颤:“别说话。”
谢无咎却像没听见,自顾自道:“刚才……徽章双真,系统扣生命值,我疼得差点晕过去。”
沈砚:“闭嘴。”
谢无咎:“但我更怕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沈砚:“我让你闭嘴。”
谢无咎弯了弯眼睛,睫毛被血黏成一簇一簇,像沾了露水的鸦羽。
“沈砚,你听我说——谢无咎,我让你闭嘴!”
沈砚的声音第一次失了控,像冰面裂开一道缝,露出下面汹涌的暗流。
谢无咎却只是看着他,眼神安静得近乎温柔。
“你听我说,”他一字一顿,“出口在我右手边,三米,有一道裂缝,够一个人钻出去。”
沈砚:“我们一起走。”
谢无咎摇头,被钢筋贯穿的肩膀微微一动,就涌出一股新血。
“我走不了。”
沈砚:“我背你。”
谢无咎笑出声,牵动伤口,疼得脸色煞白,却还要说:“你背我?
沈指挥官,你洁癖那么严重,背我你不嫌脏?”
沈砚:“我嫌你废话多。”
他伸手去摸那根钢筋,指尖沾到血,立刻被烫似的缩回。
谢无咎却在这时抬手,按住了他的后颈。
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落在沈砚唇角。
很轻,像羽毛拂过,又像刀片划过。
一触即分。
谢无咎的声音贴着他耳廓,低得几乎听不见:“沈砚,活下去。”
沈砚僵在原地。
谢无咎却在这时抬手,按下了他腕间的终端。
检测到外部指令,启动紧急脱离程序。
倒计时 00:00:10。
沈砚猛地意识到什么,伸手去抓谢无咎的衣领:“你疯了?!”
谢无咎只是笑,眼尾泪痣被血染得愈发鲜艳。
“我说过,这一次,我们一起赢。”
“但我没说过,赢的人必须是我们两个。”
倒计时归零。
一道白光从裂缝中炸开,将沈砚整个人吞噬。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听见谢无咎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沈砚,别回头。”
……系统重启·倒计时 00:29:59沈砚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空间。
没有血,没有钢筋,没有谢无咎。
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悬浮在半空。
镜子里映出他的脸——苍白,狼狈,唇角还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
不是他的血。
是谢无咎的。
沈砚抬手,指尖碰到镜面,镜子泛起涟漪。
一行血字缓缓浮现:“欢迎来到记忆回廊。”
“请在本轮博弈中,找出唯一真实的片段。”
“若失败,您将永远留在此空间。”
“若成功,您将获得一次‘回溯’机会。”
沈砚瞳孔骤缩。
回溯?
他想起谢无咎的时间系异能。
想起刚才那个吻。
想起谢无咎按在他终端上的手。
镜面再次泛起涟漪,画面一闪——记忆片段 01三年前,雨夜。
沈砚站在废墟里,怀里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谢无咎跪在不远处,浑身是血,仰头嘶吼。
沈砚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冰:“是你害死了他们。”
谢无咎没辩解,只是看着他,眼神空洞。
画面定格。
记忆片段 02两年前,黑市。
沈砚潜入拍卖场,目标是“时间系异能者”。
他看见谢无咎被锁在笼子里,脖子上套着抑制环,像一头被驯服的野兽。
沈砚举起枪,对准谢无咎眉心。
谢无咎却在这时抬头,对他笑了一下。
画面定格。
记忆片段 03一年前,国运副本入口。
沈砚带队,谢无咎作为“罪犯”被强制征召。
两人擦肩而过,谢无咎用只有他们听得见的声音说:“沈砚,这次别信我。”
画面定格。
镜面再次泛起涟漪,血字浮现:“请选择真实片段。”
沈砚站在原地,指节因用力泛白。
真实?
什么是真实?
谢无咎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动作,甚至那个吻——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镜面开始闪烁,倒计时出现:00:04:59沈砚闭眼,深呼吸。
再睁眼时,他抬手,指尖落在镜面某处。
画面定格在第三个片段——一年前,国运副本入口。
谢无咎说:“沈砚,这次别信我。”
镜面轰然碎裂。
纯白空间开始坍塌。
系统提示音扭曲变形:真实片段确认。
回溯权限己开启。
回溯目标:谢无咎。
回溯代价:宿主全部记忆。
沈砚站在原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一次,是“砰砰”。
不是“咔哒”。
他轻声道:“成交。”
……回溯开始·倒计时 00:00:00世界颠倒。
时间倒流。
沈砚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站在裂缝入口。
谢无咎垫在他身下,肩胛骨被钢筋贯穿,血顺着金属弧度滴落。
这一次,沈砚没有犹豫。
他抬手,精神力凝成利刃,斩断钢筋。
谢无咎闷哼一声,血涌得更多。
沈砚撕下风衣下摆,压住伤口,声音冷得发颤:“闭嘴,我背你。”
谢无咎笑,声音低哑:“沈指挥官,你洁癖……”沈砚:“闭嘴。”
他弯腰,把谢无咎打横抱起。
谢无咎愣住,睫毛颤了颤,像受惊的鸟。
沈砚:“别乱动,再动我就把你扔下去。”
谢无咎:“你舍得?”
沈砚:“你可以试试。”
谢无咎没再说话,只是把头埋进沈砚肩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沈砚,你疯了。”
沈砚:“嗯,疯了。”
他抱着谢无咎,走向那道裂缝。
三米。
两米。
一米。
裂缝近在咫尺。
谢无咎却在这时抬手,按住了沈砚的侧脸。
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落在沈砚唇角。
这一次,不再是羽毛。
不再是刀片。
是火焰。
谢无咎的声音贴着他耳廓,低哑而笃定:“沈砚,活下去。”
沈砚:“一起活。”
谢无咎:“好。”
裂缝闭合。
世界陷入黑暗。
倒计时归零。
系统提示音最后一次响起:第二轮博弈:逃生成功。
存活人数:2。
恭喜通关。
黑暗中,沈砚听见谢无咎的心跳。
和他自己的,重叠在一起。
像一首未完成的诗。
像一句未说出口的告白。
像他们终于握住的,彼此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