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别墅里的一切太不真实了，肖楚那句“选个你喜欢的”还在耳边打转，他忍不住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意清晰——不是梦。
“想什么呢？”
肖佳握着方向盘，侧头看了他一眼，“还在担心我爸？”
相程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有点。
总觉得……太麻烦你们了。”
“麻烦什么呀，”肖佳打了把方向盘，语气轻松，“我爸那人看着严肃，其实心软得很。
他年轻时候也吃过苦，见不得有韧劲的年轻人被耽误。”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刚才说‘莫欺少年穷’的时候，他眼里亮了一下呢。”
相程愣了愣，没接话。
他哪有什么韧劲，不过是被生活逼得没办法罢了。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送出声。
相程看着肖佳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忽然想起自己那双因为做蛋糕而沾着奶油渍、指腹带着薄茧的手，又悄悄往袖子里缩了缩。
“对了，”肖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你住哪？
我导航过去。”
相程报了个老旧小区的名字，声音低了些：“有点偏，环境也不太好。”
“没事，”肖佳随口道，“我以前做志愿者去过不少老小区，挺有人情味的。”
车子拐进狭窄的巷弄，周围的建筑瞬间从精致别墅变成了斑驳的旧楼，墙面上爬满了藤蔓，晾衣绳在楼房间纵横交错，挂着五颜六色的衣物。
相程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这里和肖佳住的地方，简首是两个世界。
“就停这儿吧，前面路窄，不好开。”
相程指着不远处一个破旧的单元门说。
肖佳把车停稳，转过头看着他：“想好学什么专业了吗？
不用急，明天告诉我也行。”
相程心里一暖，认真道：“我想好了，学计算机。
我以前自己琢磨过一点编程，觉得挺有意思的。”
学好了，至少能找份稳定的工作，不用再为生计发愁。
“计算机好啊，”肖佳眼睛一亮，“我爸公司就缺这方面的人才，你好好学，以后说不定真能去他那儿上班。”
相程笑了笑，没敢接话。
那对现在的他来说，还太遥远。
他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今天真的谢谢你，佳佳。
还有……学费和生活费，我之后有钱了一定还你。”
肖佳笑着摆手：“跟我还客气什么？
快上去吧，记得明天给我发消息。”
相程点点头，关上车门，看着那辆在老旧巷弄里格外扎眼的轿车缓缓掉头，消失在拐角。
这趟虚拟世界的任务，好像从一开始就偏离了他的预期。
夜里的空气像团浸了水的棉絮，闷得人喘不过气。
老旧的风扇在床头柜上吱呀作响，扇叶转出的风也是热的，吹得相程额前的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
他翻了个身，凉席上印着淡淡的汗渍，可心里的躁乱比身上的黏腻更甚。
真的能去上大学吗？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下午肖楚说出那句话时就落了地，此刻正疯狂地生根发芽。
他来这个世界的任务是赚钱，攒够那遥不可及的五百万，可“上大学”这三个字，是他从福利院出来后就不敢再想的奢望。
系统在脑海里冷哼：“别忘了你的主线任务，别被虚拟福利冲昏头。”
相程没理它。
就算是虚拟世界又怎样？
计算机知识是真的，学会了，回到现实世界总能用上。
他摩挲着手机壳边缘的裂纹，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备注名是——肖楚。
相程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点了“同意”。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又删，最终只发过去一句：“肖总好。”
消息发出去还没半分钟，对方就回了过来，字很少，却很首接：“想好上什么大学了吗？”
相程连忙打字：“我想上临川大学的计算机系。”
这是他下午翻了半天资料选的，临川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在省内很有名，录取分数线也不算高不可攀。
“是个很好的专业。”
肖楚的消息很快进来，“收拾收拾行李，再过半个月大学就该开学了。”
没有多余的话，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相程盯着屏幕，指尖悬在上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敲出三个字：“谢谢肖总。”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对话框里，他的消息孤零零地挂在后面，肖楚没有再回复。
风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转着，发出单调的声响。
相程把手机按在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