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下药箱

残明孤灯 星落羽裳 2025-07-23 11:5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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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正月,扬州城外的月光碎在流民营里。

污水潭泛着药渣泡沫,伤兵绷带渗出的血凝成冰碴,最亮的那片光落在苏枕月药箱的铜锁上,像粒不肯熄灭的星子。

她蹲在篝火旁,三寸银针在指间捻转。

针尾"苏"字被火光映得发亮,稳稳刺入伤兵足三里穴。

"嘶——"伤兵抽气,冷汗混着泥灰滚落,左腿炮弹伤烂得见骨,"苏姑娘,这针比清军刀还狠。

""等会儿就不疼了。

"苏枕月指尖轻转银针,"这针活血,顶三副汤药。

"药箱敞着,左边格子码着当归、三七和金银花——当归根须还沾着冻土,三七叶片皱得发苦,金银花纸包上的字迹早被雨水泡模糊。

右边格子却扎眼得很。

裹棉絮的玻璃管里装着染红酒精,管壁刻着歪扭刻度;铜盒里排着骨针,是用战马腿骨磨的,用前要在火上烤半个时辰;几卷麻布用草木灰水煮过,比寻常布料更白更软。

"舍本逐末!

"苍老声音劈开篝火。

老中医陈先生拄着枣木拐杖戳来,花白胡子气得发抖,"《黄帝内经》有云热者寒之,凭脉象舌苔便知寒热,用这劳什子不是舍本逐末?

"苏枕月银针未停:"陈先生摸他脉象,可是洪大虚浮?

""是。

"陈先生不情愿地蹲下,手指搭在伤兵腕间,眉头渐皱。

"再看舌苔,可是黄腻带黑?

"陈先生探头,脸色微变:"是。

""这就对了。

"苏枕月捧出玻璃管,红线在管内轻颤,"您凭脉象知高热,可知是外感风寒还是伤口发炎?

"她将管子贴在伤兵额头,"红线升得快,热毒在伤口,当加重金银花;升得慢才是风寒,该用麻黄。

我娘医书里说,这叫辨症。

"陈先生拐杖猛敲地面:"《伤寒论》有载疮家不可发汗,这外伤热毒,用金银花连翘足矣!

""可您前日治的伤兵,"苏枕月声音轻却如针,"也是外伤,用了金银花仍发痉而死。

"陈先生脸色骤白。

他想起那伤兵抽搐如离水之鱼,当时只道是用药太轻,此刻才惊觉——那伤兵舌苔黄腻,脉象却比眼前人更沉。

"那...那又如何?

"他强撑道,"医道本有风险...""验热管能减风险。

"苏枕月举起管子,红线又升一截,"您看,红线升得快,说明热毒在伤口...""妖言惑众!

"陈先生突然暴起,拐杖首戳苏枕月面门,"你娘就是被红毛夷的玩意儿迷了心窍,才落得那般下场!

要不是萧老将军拦着,她早被当妖人烧了!

"苏枕月攥紧银针,指节发白。

十年前母亲去世那日,流民营的人举着火把要"烧死妖人",是萧震北的养父萧承业提刀守在门口,吼道:"谁敢动她,先问问我这把刀!

""我娘不是妖人。

"她声音发颤却未哭,"她救过的人,比您见过的还多。

""你!

"陈先生正要发作,流民营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与呵斥:"都滚开!

萧将军的粮草车也敢拦?

"三个明军兵卒正抢流民粮袋。

为首的把总挺着油肚,牛皮鞭子抽在抱粮袋的老婆婆背上:"萧将军的粮,也是你们贱民配吃的?

""住手!

"苏枕月冲过去护住老婆婆。

鞭子抽在她背上,棉絮混着雪粒粘在伤口。

把总狞笑着抓她头发:"小妖精也敢管爷的事?

你娘当年就装神弄鬼,今天就让你尝尝被打死的滋味!

"他伸手抢药箱,手指己碰到铜锁:"把这妖物砸了!

""别碰它!

"苏枕月死死抱住药箱,验热管硌在胸口。

把总的脚正往药箱上踹,流民的惊呼声中,一阵急促马蹄声如惊雷滚来。

"都活腻了?

"洪亮声音震得人耳嗡嗡响。

风雪里,一队骑兵冲来,为首者身披玄铁铠甲,红缨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他手中长刀出鞘半寸,腰间黄铜令牌闪着冷光。

是萧震北。

"萧...萧将军?

"把总腿软跪地,"小的...小的是奉王公公的命...""我问的是,"萧震北玄铁靴踩在雪地上,目光扫过地上的老婆婆与窝头,"谁让你动流民的粮?

"把总浑身发抖:"是...是王公公说流民不配...""王公公?

"萧震北冷笑,抬脚将把总踹飞。

把总撞在粮车上,小米哗哗漏出,混着雪粒滚了一地。

萧震北扶起老婆婆,用袖子擦净那半块发霉的窝头:"老人家,对不住。

"老婆婆接过窝头,眼泪掉在泥上:"有将军在,我们就有活路..."萧震北目光落在苏枕月怀里的玻璃管上:"这管子,还在?

"苏枕月点头,取出验热管。

萧震北接过翻看,突然笑了,眉骨刀疤在月光下舒展:"十年前,我养父中清军毒箭,就是你娘用这管子测热毒,加了三倍金银花才保住命。

"他将管子还她:"这东西,你好好收着。

以后在流民营,想怎么用药就怎么用,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苏枕月眼泪突然落下。

十年了,第一次有人说母亲的法子"管用",第一次有人说"有我在"。

她攥着验热管,管上还留着萧震北的体温。

"多谢将军。

"萧震北翻身上马,对亲卫队长赵虎道:"把这几个兵卒拖下去,打五十军棍,扔去关禁闭。

告诉王公公,再敢动流民一根头发,我拆了他的太监府。

"他又对流民朗声道:"从今日起,流民营的粮与我军粮一般金贵。

谁再敢抢,斩!

"流民欢呼如潮。

萧震北纵马往山海关去,玄铁铠甲上的月光如银河流淌。

苏枕月摸着验热管,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等你用这管子救了人,他们自然会信。

""娘,您看,"她对着月亮轻语,"己经有人信了。

"陈先生走到她身边,看着骨针缝合的伤口与验热管,嘴唇动了动:"明天...把你那管子借我看看。

还有你娘的医书,能不能...借我抄两页?

"苏枕月笑了,月光突然亮了起来:"好啊,我还能给您讲讲上面的道理。

"篝火旁,流民们又开始忙碌。

有人帮抬伤兵,有人捡散落的粮食,有人递来热红薯:"苏姑娘,快暖暖身子。

"苏枕月接过红薯,热气暖了手,也暖了心。

她蹲下继续换药,骨针在火上烤得发红,验热管被小心放进棉絮,母亲的医书摊在膝盖上,月光落在书页,像一层薄霜。

她知道,路还很长,但至少今晚,这流民营的月光,是暖的。

远处的城楼上,萧震北望着流民营的篝火。

赵虎凑过来:"将军,真让苏姑娘用那管子?

陈先生可是太医院出来的...""太医院又如何?

"萧震北望着关外黑暗,"能救命的,就是好法子。

"他顿了顿,"明天让文砚舟去流民营,那书生懂字,让他帮苏姑娘抄医书——别让好东西,在这乱世里断了根。

"裂穹刀的寒气,似乎被流民营的火光暖了暖。

萧震北握紧刀,望着关外——那里,清军的营地亮着灯火,像一群蛰伏的狼。

但他知道,只要流民营的篝火还亮着,只要验热管里的红线还能升起,只要有人还在为"活下去"而努力,这山海关,就塌不了。

就像这碎在流民营的月光,看着散,其实聚在一起,能照亮整个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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