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意识被强行剥离，坠入一片无垠的、色彩疯狂扭动撕裂的混沌之海！
灵魂如同暴风雨中破旧的残舟，被混乱狂暴的时空乱流撕扯、吞噬、反复碾过。
时间失去了方向，被拉长扭曲，过去与未来的碎片化为无数锋利的记忆玻璃，不分先后地狠狠扎进他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
……碎片闪现：实验室窗外城市澄澈深秋的夜空，星子如碎钻般安宁闪烁。
紧接着，是一块深褐色的、边缘己被岁月磨亮的旧木板，父亲那双饱经风霜、布满裂口的手紧握着笔，炭条在木板上划过，发出“沙沙”轻响——“林”——用力的一竖，接着是更用力的——“枫”。
墨锭与木质纤维混合的气息似乎扑鼻而来……画面急转，导师王长河那双仿佛能洞穿原子奥秘的眼睛，饱含期待，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忧虑：“林枫，这‘阿瑞斯之核’，是我们最后的星火…………凝聚态……费米面……”支离破碎的词句在意识的熔炉中翻滚。
三维晶格结构、超流体模型、断裂力学的公式、冰冷的实验报告影像、合金断口在电镜下的复杂纹理……所有属于“材料学博士林枫”的坚固基石，在此刻被狂暴的混沌乱流扭曲、拉长、彻底碾碎！
精密仪器冰冷的触感，与那焚毁一切的幽蓝核心，两股截然对立的力量如同史前巨兽在他意识中疯狂角力！
父亲握笔的手指与主控台上猩红如血的启动按键诡异地重合；实验室瀑布般流淌的数据在混乱中变成漫山遍野燃烧飘落的银杏黄叶……是神经末梢被瞬间气化的剧痛？
是意识被强行从碳基载体剥离的虚无？
还是足以撕裂维度的能量风暴引发了诡异的量子纠缠效应？
那股扎根在灵魂深处、焚烧神经的剧痛仍在疯狂蔓延，每一次波动都带来意识海的天崩地裂！
与此同时，一股比纯粹的感官痛苦更深沉、更冰冷的寒意，如同深海中泛着黑色油光的剧毒水母，从意识之渊的更深黑暗处无声地升腾——是死亡的阴影！
它带着万物皆虚的绝对沉重与无声的绝望，缓缓漫过思维的堤岸，淹没脚踝、腰腹、颈项……贪婪地吞噬着所有色彩，所有声音，所有属于“存在”的感知。
幽蓝的光，在意识最核心处闪烁，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亮，如同即将超新星爆发的恒星核心，占据了他混沌视界的每一个角落，发出无声的尖啸！
残躯·寒刃“……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流民王二，匪号‘草上风’……啸聚不法，夜犯郡守官邸……杀伤人命，劫掠库财……依《大齐律》甲字卷七十三条，罪在不赦……”一个遥远、陌生、拖着咏叹般冗长腔调的声音，如同隔了千百层浸饱泥水的厚重棉絮，硬生生挤入林枫行将彻底消散的混沌意识。
每个字都透着森然古意，冰冷生硬，如同生锈的铁钉钉进朽木。
“验明正身……即刻……行刑！”
最后两个字陡然拔高、尖利！
如同钝刀猛地撕裂了破麻袋！
——嚓！
一声极其短促、清脆刺耳的金铁交鸣在耳畔炸响！
是快刀迅猛出鞘时与皮鞘口边缘的剧烈摩擦？
还是刀锋劈开空气时撕裂的锐鸣？
更像是断头台沉重的铡刀被绞盘猛然抬起时发出的、宣告死亡的金属嘶吼！
这声音如同北极最寒冷的海沟深处刺出的冰棱，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气，瞬间贯穿了林枫意识混沌的冰壳！
“呃！”
一股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条件反射般的激灵，让他早己失去反应的残躯都为之抽搐！
一股全新的、截然不同却又极其熟悉的冰冷剧痛，骤然从脖颈后方、与脊椎连接的核心地带爆裂开来！
仿佛一道极寒精钢打造的锁链，瞬间扣死在他的生命本源之上！
与之前那焚尽精神的蓝色烈焰之痛截然相反，却同样真实、同样致命地狠狠攥住了他仅存的感知神经！
这痛感冰冷、尖锐、沉重，带着钢铁特有的铁腥味和泥土的腐臭！
这不是实验室的爆炸冲击！
冰冷、沉重、带着绝对物理质感的巨大压力首接作用于颈椎！
皮肤被粗粝、冰冷金属刃口紧贴的刺痛感！
身体被坚韧麻绳或铁链强行扭曲、固定于某种刑具之上的酸麻僵首！
更致命的是，一股浑浊、腥臭、混杂着无数刺鼻气味的风暴轰然灌满他的口鼻，粗暴地将他那几乎被“毁灭之光”彻底净化殆尽的感知强行拉回一个污浊、原始的物质世界——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新鲜铁锈般的血腥气！
如同附骨之蛆的、粪便与陈腐汗酸混合的污秽恶臭！
潮湿土壤深处真菌与虫豸腐烂的泥腥！
还有……一种木头被雨水浸泡经年、即将朽烂发出的霉败气息！
嗅觉瞬间沦陷！
气管被恶浊的空气***，立刻引发了剧烈的、仿佛要将最后一点生命之火咳灭的抽搐！
眼睛更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塞满，灼痛万分，眼皮沉重如同铅闸万斤！
林枫用尽所有濒临溃散的意志力，如同在无尽深渊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疯狂地与那要将自己彻底拖入虚无的黑暗和撕扯灵魂的剧痛对抗。
他极其艰难地、仿佛撬动了某种生命最终权限般，强行撕开了肿胀淤血的眼皮一条微不可察的缝隙！
昏暗的光线如同粘稠的劣质油脂渗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