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的地下世界
风声灌耳，心跳如鼓。
她甚至不敢回头，只是拼尽全力冲向那片扭曲的松林。
林后的地面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黑口——伊波特山之口。
身后的压迫感骤然逼近。
没有犹豫的时间！
她纵身一跃——强烈的失重感攫住了她，光线迅速被吞没，唯有下坠。
噗！
预想中的撞击并未传来，她落入了一片异常柔软、散发着金色微光的花丛中。
洞外那令人恐惧的声响彻底消失了。
她躺在柔软的花瓣上，大口喘着气，还好，下落的时间没她想的那么久。
"哇哦！
来了一位新访客？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一个尖细又喋喋不休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响起。
符思吓了一跳，偏头看去，只见一株金色的花朵不知何时己经攀附在她的肩头，细嫩的绿色藤蔓轻轻缠绕在她的肩膀和手臂上，既不会弄疼她，又确保自己不会掉下去。
花瓣中央那张滑稽的笑脸正对着她，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花朵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个不停，"嗯哼？
看起来还挺完整嘛。
衣服破了点，但是没缺胳膊少腿，比前面几个强点。
啊，不过别高兴得太早，最后估计都一样啦！
反正都会变被拿走灵魂"它的语气又快又跳跃，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戏谑。
符思看着这株缠在自己身上、话痨无比的花，一时忘了反应。
"你……是什么？
什么叫被拿走灵魂?"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话。
"我？
我是小花！
"花朵得意地晃了晃，带动藤蔓也轻轻蹭了蹭她的肩膀，"我是你在这地底世界的第一个朋友！
也是最棒、最贴心的向导！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己幸运极了？
别人可没这待遇！
至于被拿走灵魂……"这时，一阵沉稳温柔的脚步声传来，小花瞬间噤了声。
一位极其高大的女性从通道另一端缓缓走近。
她穿着一袭紫色长袍，长至腰际的白色发丝泛着淡淡的紫色光泽，皮肤比常人更为白皙，除此之外，与人类并无二致，只是身形格外高挑。
而她的眼神无比慈祥。
"嗯？
我好像听到了……"她柔和的声音像暖流一样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她看到符思，以及她肩上那株格外活跃的花，眼中立刻流露出惊喜和关切："哦，天哪！
又一个孩子！
你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吗？
还有小花，你又在调皮了？
""才没有呢托丽尔！
"小花立刻抢答，藤蔓甚至夸张地舞动了一下，"我正在欢迎我们的新客人！
向她介绍我们热情好客的地下世界！
对吧？
"它用花瓣碰了碰符思的脸颊。
符思仰望着这位高大的女士，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安宁气息让她感到莫名安心。
"您好，"她小声回答，轻轻避开了小花的骚扰，"我叫符思。
""符思，真是个可爱的名字。
"托丽尔微笑着弯下腰，"我是托丽尔，是这片遗迹的守护者。
你受伤了吗？
一定吓坏了吧？
"她仔细看了看符思身上被划破的衣服和少许擦伤，释放了一个治疗魔法。
"我没事，谢谢您。
"符思摇摇头。
"真是个勇敢的孩子，"托丽尔的笑容更加慈爱，"别担心，亲爱的。
来到这里的孩子，我都会照顾好。
哦，等等……"她像是想起什么，从袍子里取出一个老式的翻盖手机，"这个给你，孩子。
里面存了我的号码，如果你在遗迹里迷路或者遇到麻烦，随时可以打给我。
我也会用它来看看你走到哪里了。
"符思接过手机，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谢谢您，托丽尔夫人。
""叫我托丽尔就好，亲爱的。
"她温柔地说，"我现在需要先回一趟家，把壁炉生起来，再准备些吃的。
这里的路有些小机关，但对聪明的孩子来说不算什么。
"她看向赖在符思肩头的小花，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托付："小花，能请你暂时陪一下符思，给她指指路吗？
一定要保证安全。
""当然没问题，托丽尔！
包在我身上！
"小花的花瓣瞬间笑得更加灿烂，藤蔓也兴奋地收紧了一点点，"我可是最——棒的向导！
保证把她安安全全、快快乐乐、一点不少地带到你家！
你就放心地去烤那个香喷喷的派吧！
"托丽尔似乎放心了些，她对符思点点头："别担心，跟着小花走就好。
如果它太调皮，你就打电话给我。
我会在家里等你。
"她又叮嘱了几句小心脚下，这才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消失在通道尽头。
托丽尔一走，小花立刻在符思肩头欢呼雀跃起来："好啦！
大家长走咯！
现在是我们的冒险时间啦！
抓紧咯小可爱，地底世界超级观光团，现在出发！
第一站——充满了无聊谜题和破旧陷阱的走廊！
"符思依言迈开脚步，小花则像个兴奋的指挥官，用藤蔓指向前方："前进！
让我们去探索这片古老又乏味的遗迹吧！
虽然我己经来过成千上万次了，但带着一个新面孔总能让老地方显得不那么无聊，你说是不是？
"走了一段路，小花突然想起什么，用藤蔓轻轻拍了拍符思的肩膀："哦对了对了！
停一下停一下！
我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符思停下脚步，疑惑地侧头看肩上的花朵。
"看见那边那个破破烂烂的旧人偶了嘛？
"小花的藤蔓指向走廊角落。
那里确实坐着一个陈旧的人偶，身上的布料己经褪色，几处缝线开裂，露出里面的填充物，脸上却还挂着僵硬的微笑。
"就这个破人偶，无聊的很，"小花抱怨道，"无论你怎么跟他说话他都不带搭理你的……这遗迹里净是这些没意思的东西。
"它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好一阵子，才转入正题："好了，言归正传。
站在这里别动……"突然，符思感觉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仿佛有一束聚光灯打在她身上。
在她面前凭空浮现出西个闪着微光的按钮，分别标着：战斗，行动，物品，仁慈。
"看这边看这边！
"小花的藤蔓兴奋地指向第一个按钮，"这是战斗按钮。
记住啦，只有当你必须伤害某人时再按这个，不过我觉得你大概用不上。
"藤蔓接着指向第二个按钮："行动，用你的行动让对面的怪物成为黄名，然后……"藤蔓滑向第西个按钮，"对它使用仁慈吧。
至于物品……"藤蔓在第三个按钮上点了点，"唔，正好你带了绷带，受伤时使用物品里的消耗品来回血吧。
""简首就像RPG一样……"符思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轻声呢喃。
"RPG？
那不是武器吗？
"小花困惑地晃了晃花瓣。
"不是啦，是一种游戏类型。
"符思解释道，目光却仍盯着那个破旧的人偶。
她想了想，没有选择战斗，而是小心地靠近人偶，从随身小包里取出针线——这些应急物品她总是备着。
她蹲下身，仔细地将人偶开裂的部位一针一线地缝合好，动作轻柔而熟练。
完成后，她选择了"仁慈"的选项。
人偶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是那僵硬的微笑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柔和了些许。
"好了好了，快走快走！
"刚刚还蔫嗒嗒的小花瞬间支棱起来，藤蔓指向通道前方，"冒险继续！
"一路上，小花的藤蔓不停地指指点点："看那块颜色略深的地砖！
那可是经典款尖刺陷阱开关！
踩上去就会咻——噗嗤！
变成烤肉串哦！
是不是超***？
不过走旁边就没事啦，没意思。
"藤蔓又甩向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凸起："那个！
按下去说不定会有宝藏哦！
……好吧好吧其实是一堆灰尘啦，或者可能是个臭蛋？
我忘了嘿嘿。
"有时藤蔓会故意误导性地指向一个错误方向："这边这边！
这条近路我超熟的！
"等符思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它时，它才会抖动着花瓣，发出"噗嗤嗤"的坏笑："开玩笑的啦！
是那边啦！
"再用藤蔓指出正确的路。
就在小花叽叽喳喳地试图用藤蔓把符思引向一丛明显会让人痒痒的魔法蘑菇时，旁边传来细微的哭泣声。
符思和小花同时看过去。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软乎乎的小生物正缩在墙角，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小声啜泣。
"哦，又来了。
"小花立刻抱怨，藤蔓不耐烦地甩了甩，"是忧郁虫虫啦！
超级爱哭鬼！
别理它别理它，我们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没去呢！
快走快走！
"它甚至用藤蔓轻轻推了推符思的脸颊。
但符思却停下脚步。
"等一下。
"她轻声说，小心地挪动脚步，避免甩开肩上的小花，靠近那只小生物。
"你怎么了？
"符思蹲下身，声音放得非常轻柔。
小生物被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看到对方肩上有朵熟悉的话痨花，而且没有恶意，才抽抽搭搭地说："我……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呜……我好害怕……"符思的心软了。
她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小块她在遗迹里拿到的糖，递了过去。
"别怕，吃了这个甜甜的，会好一点。
你知道家大概在哪个方向吗？
"小生物怯生生地接过糖，舔了一下，眼泪似乎止住了一些。
"好……好像是在那边……"它用小小的爪子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
那边可远了！
"小花立刻插嘴，藤蔓指向另一个方向，"跟我走，我知道一条超级无敌快的近道！
保证你咻一下就到家！
……可能还会有点头晕目眩啦……"符思看了看小生物指的方向，没理会小花的捣乱。
她对它温柔地笑了笑："那我陪你往那边走一段好不好？
也许就能找到认识的路了。
""唉，真是的，浪费时间的爱心泛滥……"小花在她肩上碎碎念，但藤蔓还是老实地缠着。
她陪着那只小生物走了一小段，果然遇到了另一只出来找它的同伴。
两只小生物高兴地团聚了，之前哭泣的那只还回头对符思挥爪表示感谢。
"好啦好啦！
皆大欢喜！
可以走了吧？
"小花催促道。
继续前进，他们遇到一只青蛙模样的小怪物，它腿上似乎有伤，让它跳动不便。
"是蛙吉特耶！
你看它蹦蹦跳跳多可爱……就是好像有点不利索？
哎呀别管啦，这种小事它自己会弄好的！
前面有个超——有趣的机关我迫不及待要给你看了！
"小花叽叽喳喳地说。
符思再次停下。
她从包里拿出一小卷干净绷带和伤药，熟练地帮它上药，包扎，打了个结实又舒适的结。
小怪物高兴地跳了跳，灵活多了，呱呱叫了两声表达感谢。
"你包里怎么什么都有啊？
你是百宝袋吗？
"小花忍不住吐槽。
“有备无患嘛”接着，他们遇到一群果冻状的小模怪，慢悠悠地在地上蠕动。
"哇！
是黏糊糊小分队！
"小花叫道，"看起来软趴趴的，摸起来肯定冰冰凉凉又滑溜溜的，说不定还会粘手！
还是别碰了吧？
"符思觉得它们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其中一只。
小模怪凉凉的，软软的，被碰后微微晃动，似乎很享受。
符思甚至抱起一只最小的，它几乎没什么重量，轻轻摸了摸，才小心放回它的同伴中间。
"……好吧，你的爱好真独特。
"小花的语气很是无语，藤蔓在她肩上卷了个圈。
小花的藤蔓全程都在旁边不耐烦地抖动、翻卷，嘴上一刻不停地吐槽她的爱好独特，催促她去看更有趣的陷阱，抱怨她是来做慈善的不是来探险的。
符思只是偶尔偏头对肩上的小花笑笑，继续帮助遇到的怪物。
她发现这些地底生物大多单纯胆小，一点点善意就能让它们开心。
在一段安静走廊里，空气中飘来空灵又伤感的电子音乐。
一个半透明的、戴着耳机的小幽灵慢悠悠飘过。
"...唉...没人喜欢我的音乐..."符思轻声说："我觉得很好听。
"小幽灵吓了一跳，半透明的身体波动了一下。
"...真...真的吗？
...谢谢..."它似乎打起了一点精神，音乐变得轻快些许，然后害羞地飘走了。
"哇哦，你居然连纳普斯特都能搭上话？
它平时可是忧郁到根本不理人的！
"小花这次倒是有点惊讶了。
虽然被肩上的小花用藤蔓各种指点和唠叨干扰，加上自己频频停下来帮助怪物，这段路花了比预期长的时间，但也充满了许多小而温暖的相遇。
终于，在绕过最后一个布满陈旧齿轮机关的大厅后，前方出现了一条向上的楼梯，楼梯顶端透出温暖的光亮，还有隐隐约约的、甜美的派香传来。
"喏，到了到了！
"小花的藤蔓松开了符思，嗖地一下缩了回去，它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意兴阑珊，话也少了不少，"托丽尔的爱心小屋。
任务完成。
真是……一次充满爱心与助怪为乐的超——漫长旅程啊。
"它做了个类似撇嘴的表情，然后"嗖"地钻回地里，消失不见。
符思站在原地，肩膀上似乎还残留着藤蔓缠绕的感觉和那喋喋不休的余音。
她回头望了望走过的、变得温馨起来的遗迹通道，然后深吸一口气，闻着那诱人的香气，迈步向楼上那片温暖的光亮走去。
楼梯并不长，但她走得很慢，仿佛要將这一路的奇妙经历都沉淀在心里。
派香越来越浓郁，还夹杂着柴火燃烧的温暖气息。
当她终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古朴的木门，门缝里透出暖黄色的灯光。
她轻轻推开门，温暖的空气裹挟着烤派的甜香扑面而来。
托丽尔正站在壁炉边，手里拿着一个刚烤好的奶油肉桂派，听到开门声，她转过身来，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容。
"你来了，孩子。
看来小花确实把你安全地带到了。
"她将派放在桌上，向符思张开双臂，"欢迎来到你的新家。
"符思站在门口，看着眼前温馨的小屋、燃烧的壁炉、桌上冒着热气的派，还有托丽尔慈爱的笑容，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这一路的惊恐、疑惑和不安，在这一刻都被这温暖的景象融化了。
她迈步走进小屋，轻轻关上了门，将地下世界的寒冷和未知都关在了门外。
至少在这一刻，她是安全的，是被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