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之下陈峰白敬轩最新小说推荐_完结小说流沙之下(陈峰白敬轩)

流沙之下陈峰白敬轩最新小说推荐_完结小说流沙之下(陈峰白敬轩)

作者:吃鬼的番茄

其它小说连载

悬疑灵异《流沙之下》,主角分别是陈峰白敬轩,作者“吃鬼的番茄”创作的,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如下:小说《流沙之下》的主要角色是白敬轩,陈峰,李国栋,这是一本悬疑灵异,悬疑,推理,破案小说,由新晋作家“吃鬼的番茄”倾力打造,故事情节扣人心弦。本站无广告,欢迎阅读!本书共计126478字,10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7-23 22:09:15。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连载中。小说详情介绍:冰冷墨迹晕染卷宗,阴影中的执棋者布下杀局。受害者化为仪式符号,定时爆炸撕裂秩序。褪色糖纸、错位八卦、废墟血字构成致命罗网。黑客嘲弄着被误导的追猎,每一次逼近的真相皆是翻转的拼图。警探立于深渊边缘,攥着被抹去的名字,凝视执棋者冰冷的笑容。下一局棋已在暗处布好。虹桥尽头,是谁的国度?

2025-07-24 04:03:53

冰冷的雨点密集地砸在市局刑侦支队办公室的窗玻璃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声。墙上的挂钟指针,刚划过凌晨三点。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劣质烟草、隔夜咖啡和一种无形却沉重的挫败感。

陈峰坐在角落一张掉漆的木桌后,背脊挺得笔直,如同焊在椅子上的标枪。他刚调入市局刑侦支队不满三个月,身上还残留着警校磨砺出的那种近乎刻板的规矩感。深蓝色的崭新制服袖口扣得一丝不苟,映衬着他年轻却过分沉静的脸。桌上摊开着一份薄薄的卷宗,纸页边角已被他无意识的手指摩挲得微微卷曲。

卷宗首页贴着几张男孩的照片,笑容阳光,眼神却透着一种少年人少有的、令人不适的戾气。最上面一张是张哲,十二岁,育才小学六年级的"明星",成绩拔尖,市奥数竞赛一等奖。卷宗记录里,更多是他在校内如何对低年级学生进行系统性的精神压迫和身体欺凌。

三天前,张哲的尸体在城西废弃的机械厂冷却塔底部被发现。死因是颈椎折断。现场极其"干净",凶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物理痕迹。除了,在男孩冰冷僵硬的手心里,紧紧攥着一张被雨水打湿、边缘卷曲的纸条。纸条上,是用打印机打出来的一行字:

"明天,明天,再一个明天,一天接着一天地蹑步前进,直到最后一秒钟的时间…..." ----《麦克白》

这已经是第四起。

前面三个男孩,同样顶着"品学兼优"的光环,同样背负着校园霸凌者的恶名。第一个死在老图书馆尘封的地下书库,手里攥着的纸条是《罪与罚》里拉斯柯尼科夫关于"虱子"的独白片段;第二个在郊外废弃的铁路涵洞,纸条上是《呼啸山庄》希斯克利夫对凯瑟琳扭曲的诅咒;第三个在护城河排污口淤塞的闸门旁,纸条内容来自《红与黑》于连临刑前的内心独白。

每一次,现场都干净得如同幽灵作案。每一次,都留下这样一段指向人性深渊的文学碎片,像凶手的签名,更像一种高高在上的嘲讽。

"操他妈的'明天'!"

一声暴躁的低吼打破了办公室压抑的寂静。副队长王海猛地将手里的半截烟头摁灭在早已堆成小山的烟灰缸里,火星四溅。他双眼布满红血丝,眼袋浮肿得像两个沉甸甸的口袋,"这狗日的杂碎!他以为他是在写小说吗?!下一个'明天'在哪里?下一个孩子是谁?!"

压力如同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媒体早已闻风而动,将连环杀手冠以"文学屠夫"的惊悚名号。社会恐慌像瘟疫般蔓延,舆论的矛头更是毫不留情地指向了警方。上面一天三个电话催问进展,要求限期破案的死命令一道紧过一道。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永不停歇的雨声。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沉默。队长李国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没有打伞,深灰色的夹克肩头洇湿了一大片深色水迹,雨水顺着他刀削斧劈般冷硬的脸颊轮廓往下淌。他五十岁上下,身材依旧魁梧挺拔,眼神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锋,扫视过办公室的瞬间,连空气都似乎降了几度。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淋湿的刑警,脸色都异常难看。

李国栋径直走到办公室中央的白板前,上面杂乱地贴着四名受害者的照片、现场地图和那些索命的纸条复印件。他拿起一支红笔,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在三个名字----刘强、赵东、钱斌----上面狠狠打了三个巨大的、猩红的叉。

"放人。"

李国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不容置疑地穿透雨声,砸在每个人心上,"通知预审那边,立刻办理手续。媒体那边,统一口径,证据不足,排除嫌疑。"

办公室瞬间炸开了锅。

"李队!这…这怎么行?"

王海第一个跳起来,脸涨得通红,"刘强有前科,赵东家里搜出了和纸条上相似字体的打印纸,钱斌案发当晚行踪不明!他们都有嫌疑!就算不是主犯,也可能是帮凶!怎么能放?!"

"证据呢?"

李国栋猛地转身,目光如冰锥般刺向王海,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压迫感,"刘强的'前科'是十年前偷了一辆自行车!赵东家里的打印纸,经鉴定和现场纸条的打印机型号、油墨成分完全不同!钱斌的不在场证明,他那个瘫痪在床十几年的老娘,用床头电话颤巍巍地给他作证!拿什么起诉?啊?!靠你的直觉吗?"

他手中的红笔"啪"一声被捏断,红色的塑料碎片和笔芯溅落在地上。

"第四起了!张哲死了!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李国栋的胸膛剧烈起伏,指着白板上张哲的照片,声音压抑着火山般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们抓错了三个!浪费了整整三个星期!让那个真正的杂碎在外面优哉游哉地挑选下一个目标!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废物!"

最后两个字,如同鞭子抽打在每个人脸上。办公室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窗外的雨声。王海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坐回椅子,双手痛苦地插进头发里。

李国栋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角落里的陈峰身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里没有赞许,也没有责备,只有一种纯粹的、评估工具般的审视。

"陈峰。" 李国栋点名。

陈峰立刻站起身,身姿依旧挺拔:"到,李队。"

"整理所有现场勘查报告、法医鉴定、物证照片,特别是那四张纸条的原件和详细分析。所有受害者的背景调查,尤其是他们近半年在学校、家庭、社交网络的所有活动轨迹、矛盾冲突,越细越好。"

李国栋语速极快,不容置喙,"两个小时后,跟我去请人。"

"请人?" 王海愕然抬头。

"请专家。"

李国栋面无表情,从湿透的夹克内袋里掏出一张被水汽浸润得有些发软的名片,随手扔在离他最近的桌面上。名片设计简洁,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字体是冷峻的深灰色:

白敬轩 博士 | 犯罪心理学顾问

去白敬轩诊所的警车上,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划开连绵的水幕。车内气氛凝重,只有引擎的轰鸣和雨点击打车顶的噪音。李国栋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但紧锁的眉头和偶尔敲击扶手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躁。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像是说给开车的陈峰听,又像是自言自语:"白敬轩这个人......水很深。"

陈峰有些意外,谨慎地回应:"李队,您认识他?"

"认识?"李国栋嗤笑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三年前,'红玫瑰'系列案,那个专挑夜场女性下手、模仿开膛手杰克还留下诗句的变态。案子卡了两个月,毫无头绪,上面压力山大。有人推荐了他,说是什么'行为逻辑侧写'的天才。"

李国栋睁开眼,锐利的目光透过雨幕,仿佛穿透了时光。"他来了,像现在一样,安安静静的。看了卷宗,问了几个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然后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他说凶手不是模仿者,是在'致敬'和'超越',目标不是妓女,而是'堕落'本身。他指出了凶手必然在某个特定教堂做过义工,因为他留下的'圣痕'标记是错的,只有那个教堂的老版本教义里才那么画。我们按图索骥,三天就锁定了人,一个衣冠楚楚的社区志愿者。"

陈峰心中微动,这听起来确实厉害。

"但是,"李国栋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沉重而冰冷,"抓人前夜,那个嫌疑人的公寓突发大火,人烧成了焦炭,所有可能的物证、日记、电脑,全没了。现场干净得诡异,消防说是电路老化。可白敬轩,在案发前一天,曾经'无意'中向嫌疑人透露过警方已经锁定了他,用的是心理施压那套说辞。结果呢?压力没压出口供,直接压出了自杀式的毁灭。"

"您怀疑是他......"陈峰心中一惊。

"怀疑?没有证据。"李国栋打断他,目光如刀,"他解释得滴水不漏,说是为了突破嫌疑人心理防线,没想到对方如此极端。上面也认可了,毕竟案子破了。但陈峰,你给我记住,"他侧过头,死死盯住陈峰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个人,像一条藏在深水里的毒蛇。阴险,狡诈,极其善于隐藏自己真实的意图和手段。他用最优雅的姿势,下最致命的棋。他的'帮助',有时候代价会远超你的想象。"

李国栋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意味:"跟他打交道,把你警校学的那些非黑即白都收起来。他说的话,做的事,你都得在脑子里多绕三圈!别被他那副冷静博学的样子骗了!他洞悉人心,更懂得如何利用人心,甚至......操纵结果。离他太近,小心被当成棋盘上的棋子,或者他那些'高深理论'的实验品。"

陈峰感受到队长话语里沉重的分量和深深的忌惮,但他心中对白敬轩那份基于其精准分析的好奇与隐约的敬佩并未完全消散。他微微点头:"我记住了,李队。我会保持警惕。"

但内心深处,他仍觉得队长或许对这位博士有些过虑了,毕竟破案需要非常手段,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李国栋似乎看穿了陈峰的不以为意,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重新闭上了眼睛,只是那紧锁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两个小时后,雨势未歇。警车冲破雨幕,停在城北一片闹中取静、被高大悬铃木掩映的老式洋房区。一栋爬满常青藤的红砖小楼前,挂着不起眼的黄铜门牌:"敬轩心理研究与咨询"。

推门而入,一股混合着旧书、消毒水和某种清冷木质调香薰的气息扑面而来。室内光线柔和,陈设简洁而富有质感。与外面世界的喧嚣和警局里的焦灼压抑相比,这里安静得像另一个维度。

一个穿着米白色高领毛衣的年轻男人从里间走出,看到李国栋和陈峰,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和而疏离的微笑:"李队长,请进。这位是?"

他的目光落在陈峰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陈峰,队里新人。"

李国栋言简意赅,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书架和墙上几幅抽象画。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刚才在车上的凌厉警告,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审视,但那份戒备感并未完全消失,如同水下的暗礁。

"陈警官,幸会。"

白敬轩伸出手,手指修长干净,带着一丝凉意。他的目光在陈峰年轻却过分沉静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引他们进入一间布置得更像书房的会客室。宽大的实木书桌后,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塞满了厚重的心理学、神经科学、犯罪学典籍,间或夹杂着一些哲学和文学经典。

没有寒暄,李国栋直接将沉重的档案袋放在书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白医生,情况紧急。'文学屠夫',第四起了。我们走进了死胡同,抓错了三个人。上面只给最后七天。"

他的话语如同子弹,冰冷干脆。

白敬轩脸上的微笑淡去,神情变得专注而凝重。他没有立刻去翻档案,而是看向李国栋:"李队长,我需要不受干扰的环境和时间。另外,"

他的目光转向陈峰,"这位陈警官,能否留下协助?我需要一个熟悉案情细节、思维清晰且…足够冷静的人。"

李国栋没有丝毫犹豫,只深深看了白敬轩一眼,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可以。陈峰,你留下,全力配合白医生。记住,你看到、听到的一切,仅限于此。"

他刻意加重了"仅限于此"四个字,目光扫过陈峰,带着不言而喻的深意。他转向白敬轩,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白医生,七天内,我要一个名字,或者一个足够精准的方向。否则,后果你清楚。"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像一阵裹挟着寒意的风。

厚重的橡木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书房里只剩下白敬轩和陈峰,以及桌上那份沉甸甸的、散发着血腥与绝望气息的卷宗。雨点敲打玻璃窗的声音,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白敬轩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庭院,沉默了片刻。他的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静力量。他转过身,目光落在陈峰身上,不再是疏离的审视,而是一种更深邃的、评估性的凝视。

"陈警官,你对这四个孩子,怎么看?"

白敬轩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引导性的力量,"抛开那些'品学兼优'和'霸凌者'的标签。"

陈峰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声音平稳清晰:"受害者。但他们的行为,可能是引火索。凶手选择他们,绝非偶然。那些纸条…是钥匙,也是锁。"

"钥匙…锁…"

白敬轩重复着这两个词,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泛起的涟漪。他走到书桌后坐下,终于翻开了那份沉重的卷宗。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手指修长,翻动纸页时几乎没有声音,目光却像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而深入地掠过每一份报告、每一张照片、每一段证词。

时间在沙沙的翻页声和窗外持续的雨声中悄然流逝。书房里只亮着一盏柔和的台灯,光线勾勒出白敬轩专注的侧脸轮廓。陈峰安静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背脊依旧挺直,目光沉静地观察着白敬轩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他发现白敬轩的视线在四张现场纸条的照片上停留得格外久,指尖无意识地在那些打印字体上轻轻划过。当翻到法医关于受害者身上微小淤痕和特殊捆绑痕迹的描述时,白敬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旋即又舒展开。

陈峰注意到一个细节:白敬轩翻看第三名受害者钱斌的背景调查时,目光在"曾因严重焦虑及攻击倾向,接受过为期半年的专业心理咨询"这一行字上停顿了数秒,指尖在旁边的空白处轻轻点了点。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已从深灰转向更沉郁的墨蓝。白敬轩终于合上了卷宗,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他向后靠进宽大的皮质椅背,闭上眼,手指轻轻按压着鼻梁。

"不是模仿犯。是同一个人。" 白敬轩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肯定。

陈峰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等待。

白敬轩睁开眼,目光投向虚空,仿佛在整理脑海中纷繁复杂的线索拼图。"男性,年龄在二十八至三十五岁之间。外表普通,甚至可能有些不起眼,从事不需要过多与人深入交流的工作,图书管理员、仓库管理员、档案整理员之类的可能性较大。独居,有固定且规律的生活轨迹,住所或工作地点距离四个抛尸点都不会太远,熟悉城市隐蔽的角落。"

他的语速平缓,逻辑严密:"他有高度秩序感,甚至可以说是强迫症倾向。现场处理得如此'干净',不仅是为了反侦查,更是他内在秩序需求的外化。那些纸条…不是签名,不是嘲讽,是他仪式的一部分。他在'审判'。"

"审判?" 陈峰捕捉到这个关键点。

"对,审判。"

白敬轩的目光变得深邃,"他把自己代入了一个审判者的角色。受害者都是'罪人'----在他扭曲的认知里,那些霸凌行为是不可饶恕的'罪'。名著里的句子,是他精心挑选的'判词',对应着他赋予每个受害者的'罪名'。"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这里也有一块白板,上面空空如也。他拿起一支黑色记号笔,动作流畅地开始勾勒。

"《麦克白》的'明天',指向的是无休止的野心膨胀和对弱者的践踏;《罪与罚》的'虱子论',是极端自我中心和蔑视他人生命的逻辑;《呼啸山庄》的诅咒,是纯粹扭曲的恨意;《红与黑》的独白,是向上攀爬过程中对道德的彻底抛弃…他精准地识别了这些孩子行为背后映射出的某种'原型之恶',并借用文学大师的笔,对他们进行终极的'道德处决'。"

白敬轩的笔在白板上留下清晰的线条和关键词,"仪式感如此强烈…源于他自身深刻的童年创伤。他很可能曾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而且是被长期、系统性地伤害,无人施以援手。那份痛苦和屈辱被压抑、扭曲,最终发酵成对'同类施害者'的极端仇恨和自以为是的'净化'欲望。"

他顿了一下,笔尖悬停,目光锐利地看向陈峰:"糖果。"

陈峰微微一怔:"糖果?"

"对,糖果。"

白敬轩在白板上写下这个词,"张哲的尸检报告里提到,他胃内容物检测出微量的覆盆子香精成分,未消化的果胶形态符合某种特定品牌的覆盆子味水果硬糖。前三个受害者,钱斌的衣兜角落里发现过极细微的橙子味硬糖碎屑,赵东的指甲缝里检出柠檬味糖的残留色素,刘强的背包夹层底部粘着一小片葡萄味糖纸的微小碎片。这些,在最初的报告里被当作无关紧要的孩童零食忽略了。"

陈峰心中一震,他确实忽略了这些看似平常的细节!警方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些惊悚的纸条和"文学屠夫"的名号吸引了。

"那不是零食残留。"

白敬轩的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那是'入场券',也可能是'安抚剂'。凶手在实施他的'审判'前,很可能给这些孩子吃过糖果。特定的口味对应特定的受害者?或者对应凶手设定的某种'程序'?这是他的标记,是他控制仪式感、甚至可能用来短暂安抚受害者降低反抗的微小手段。顺着这个方向,查!查全市范围内,能稳定购买到这些特定品牌、特定口味硬糖的零售点,尤其是老城区、学校附近的小店!"

他放下笔,最后总结道:"他的下一个目标,必定符合'审判'逻辑----一个成绩优异但存在严重霸凌行为的男孩。范围可以缩小到那些被校方或家长试图'捂盖子'、外界所知不多的'问题优等生'身上。他正在寻找,或者已经锁定。时间…不多了。"

白敬轩的分析如同拨云见日,为陷入泥沼的调查注入了清晰的指向性。陈峰看着白板上那些清晰的线条和关键词,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却又伴随着一种找到方向的锐利感。这个白医生,冷静得可怕,也敏锐得可怕。他脑中闪过李国栋在车上的警告,但此刻,这份洞见带来的破案曙光似乎压过了那些疑虑。

白敬轩的侧写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划开了案件的重重迷雾。警队的资源被迅速调动起来,沿着"糖果"和"捂盖子的问题优等生"两条线全力排查。

陈峰负责梳理全市中小学上报过的、未被公开处理的严重霸凌事件档案。这工作繁琐而压抑,一页页翻过,记录的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的哭泣与绝望。他沉着脸,动作却一丝不乱,如同精密的仪器,将符合"成绩优异"和"行为恶劣"两个矛盾标签的名字一个个筛选出来,再结合他们的活动范围进行交叉比对。

另一组人马则拿着那四种特定口味覆盆子、橙子、柠檬、葡萄硬糖的样品和品牌信息,如同篦子般梳理案发地周边乃至全市的零售点。重点是小卖部、零食批发摊点、学校周边便利店。时间在争分夺秒中流逝。

第三天下午,陈峰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定格在一份来自城北育英中学的内部报告上。报告措辞隐晦,但字里行间透露出该校初三2班的班长周浩,长期利用职权和成绩优势,对同班家境贫寒的男生林晓实施精神打压和孤立,甚至发展到勒索钱财。校方因周浩成绩拔尖全市物理竞赛前三且其父为校董成员,仅进行了"诫勉谈话",事件被压下。报告日期,就在张哲遇害前一周。

周浩!这个名字瞬间与白敬轩的侧写高度吻合!

几乎同时,负责排查糖果线索的警员带来了突破性消息:在老城区边缘、靠近第四个抛尸点机械厂的一个非常偏僻、几乎被遗忘的社区小卖部里,老板对照片上的四种口味硬糖印象深刻。他说近两个月,总有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戴着口罩、声音有点沙哑的男人来买糖,每次都只买一袋,但每次买的都是单一的一种口味----橙子、柠檬、葡萄、覆盆子,顺序和时间点,恰好与前四起案发时间大致吻合!老板还提到,那人最后一次来买覆盆子味时,似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货架角落落满灰尘的几本旧书,其中一本是高尔基的《童年》。

高尔基!《童年》!第五张纸条的出处?!

"育英中学!周浩!"

陈峰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立刻布控!保护周浩!重点监控那个小卖部!嫌疑人特征:男性,灰色连帽衫,声音沙哑,对《童年》有潜在兴趣!"

整个刑侦支队瞬间高速运转起来。李国栋亲自指挥,一组便衣火速赶往育英中学,暗中保护周浩并监控其周围;另一组由王海带领,在小卖部附近蹲守;技术部门则开始调取小卖部及周边所有可能的监控录像。

陈峰被安排在李国栋身边,负责协调信息。他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汇总着各方传回的即时信息,眼神锐利如鹰。白敬轩也被紧急请到了警局临时指挥中心,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安静地观察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和不断更新的信息流,眉头微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指挥中心的气氛如同拉紧的弓弦,屏幕上切换着育英中学不同角落的监控画面和小卖部周边的实时影像。对讲机里不时传来低沉的确认声。白敬轩不知何时走到了陈峰旁边的空位坐下,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陈峰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育英中学后门的一个监控画面,周浩刚刚从图书馆方向走出来。白敬轩的目光也落在那个画面上,却似乎有些游离。

“陈警官,”白敬轩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平缓,仿佛在讨论一个学术问题,而非一场迫在眉睫的抓捕,“你觉得,人与人之间,是否存在一种…本质上的层级差异?”

陈峰愣了一下,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向白敬轩。对方侧脸的线条在屏幕光下显得有些冷硬,眼神深邃得难以捉摸。李国栋的警告在脑中一闪而过。“层级?白医生是指社会地位?还是能力?”

白敬轩微微摇头,嘴角似乎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像是对陈峰浅显理解的某种回应。“不,更根本的。就像蚁群中的工蚁与蚁后,狮群中的雄狮与幼崽…一种由本能、智慧、意志力共同决定的,生命层级的差异。”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在某些领域达到极高层次的存在,对于低层次的生命,拥有一种近乎…绝对的控制权。这种控制,甚至不需要直接的命令,就像磁场之于铁屑,高维之于低维,是规则本身赋予的。”

陈峰皱起眉头,白敬轩的话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这与他信奉的公平、正义相悖。“白医生,我不太认同。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拥有平等的权利和尊严。控制他人,那是犯罪。”

“权利?尊严?”白敬轩轻声重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悲悯的嘲弄,“那是社会契约赋予的幻觉。当剥开文明的表皮,暴露出的往往是赤裸裸的力量博弈。多数人的暴力,群体的盲从,不也是一种控制?只是它披上了‘民主’或‘公序良俗’的外衣,显得不那么刺眼罢了。”他转过头,目光如深潭般看向陈峰,“真正的控制者,往往隐藏在规则之后,引导着棋子的走向,却让棋子以为自己拥有自由意志。这,才是最高阶的掌控。”

陈峰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脊背。白敬轩的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蕴含着巨大的、令人不安的力量。“您是说…凶手在扮演这样的角色?对受害者进行审判和‘净化’?”

白敬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重新投向监控屏幕,育英中学的画面里,保护组的便衣正隐蔽地跟在周浩不远处。“我只是在阐述一种观察,陈警官。生命形态的复杂性和层级性,是客观存在的现象。理解它,或许能帮助我们理解某些极端行为背后的…逻辑根源。”他语气一转,变得如同在课堂上讲解理论,“就像我们这位‘审判者’,他在受害者身上看到的‘恶’,在他自身构建的认知层级里,是必须被清除的‘杂质’。他赋予自己清除的权力,并认为这是更高层级的‘秩序’对低层级‘混乱’的必然干预。这种自我赋权的逻辑闭环,正是支撑他行动的内在驱动力。”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小卖部附近路口一个老旧治安探头的技术员猛地喊道:“李队!有发现!目标出现!灰色连帽衫,口罩,身形符合!正在朝小卖部方向走!拐进了旁边的惠民巷!”

监控画面上,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戴着口罩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狭窄的巷口。

白敬轩的“层级论”被打断,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绷紧到极限。

"惠民巷…通往哪里?" 李国栋厉声问。

"巷子不长,出口有两个,一个是育英中学后门那条街的岔路,另一个…通往一片待拆迁的老居民区!"

陈峰迅速调出电子地图,语速飞快,"那片居民区地形复杂,小路四通八达!"

"王海!目标进了惠民巷!立刻封锁两个出口!堵住他!"

李国栋对着对讲机吼道,"其他小组,向惠民巷收缩!动作快!"

"李队!育英中学那边报告,周浩放学后去了学校图书馆自习,目前还在馆内,安全!"

另一条信息传来。

指挥中心内气氛稍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惠民巷的围捕上。对讲机里不断传来王海小组急促的脚步声、互相呼应的声音和巷子深处可疑的响动报告。

就在这时,坐在角落的白敬轩突然站起身,走到陈峰身后,目光紧紧盯着他屏幕上显示的小卖部周边详细地图。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频率极快。

"陈警官,"

白敬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育英中学图书馆的借阅记录,有权限调取吗?现在,立刻。"

陈峰一愣,下意识地反问:"图书馆?现在?嫌疑人不是在惠民巷…"

他的目光扫过屏幕,惠民巷的抓捕似乎正进入关键时刻,王海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吼着"看到影子了!在右边岔路!追!"。时间紧迫,每一秒都关乎能否抓住那个幽灵般的凶手。李国栋的警告在脑中一闪而过,但此刻形势紧急,他本能地觉得白敬轩的提醒有些偏离重心。

"调取!"

白敬轩的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急迫,目光锐利地看向陈峰,"周浩在图书馆,但凶手的目标未必一定是他本人!图书馆!快!"

陈峰心头猛地一跳!一个模糊却极其不祥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他不再犹豫,立刻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拨通了育英中学的值班室。

"喂?市局刑侦支队!立刻联系图书馆管理员!查初三2班周浩今天下午的借阅记录!立刻!马上回复!"

陈峰的声音又快又急。

时间在等待中仿佛凝固。对讲机里王海的喘息和奔跑声更加急促,似乎离目标越来越近。指挥中心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嘟…嘟…" 内线电话的忙音像催命符。

终于,电话被接起,是学校值班老师惊慌的声音:"警官!查到了!周浩下午四点十分左右借了一本书!是…是高尔基的《童年》!"

《童年》!凶手在小卖部最后瞥见的那本书!周浩借走了它!

"周浩现在人呢?!" 陈峰对着话筒吼道。

"管理员说…说周浩借完书大概十几分钟后就离开了!没在馆内了!他说是回教室拿东西…"

"回教室?!"

陈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周浩离开图书馆了!保护组的人以为他还在图书馆自习!

"保护组!保护组!目标周浩离开图书馆!去向不明!重复!周浩去向不明!立刻搜寻!"

李国栋对着另一部对讲机狂吼,脸色铁青。他猛地转头,凌厉如刀的目光扫过白敬轩,又狠狠剜了陈峰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看吧,这就是他!"的愤怒和"你怎么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责备。

就在此时,对讲机里王海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挫败:"李队!目标丢了!操!巷子尽头是个死胡同!只有一堵矮墙!墙那边是拆迁区的废料堆!人不见了!地上…地上只有一件被丢弃的灰色连帽衫和口罩!"

调虎离山!他们被耍了!凶手利用对糖果购买点的监控,故意现身惠民巷,引开警方的全部注意力,而他的真正目标----周浩,已经脱离了保护视线!

指挥中心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仪器发出的微弱嗡鸣。巨大的挫败感和寒意笼罩了所有人。李国栋一拳狠狠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陈峰脸色煞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看向白敬轩,对方的目光也正落在他身上,那眼神深邃复杂,有洞悉的锐利,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陈峰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是他的疏忽!是他忽略了白敬轩那个关于图书馆的、近乎直觉的提醒!李国栋的警告此刻如同重锤击打在他的心上:阴险,狡诈,善于隐藏!白敬轩早就想到了调虎离山的可能,但为什么他的提醒不能更明确、更及时一点?为什么偏偏在这个争分夺秒的时刻?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周浩给我找出来!"

李国栋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

育英中学的校园在暮色中陷入一片恐慌的混乱。警灯闪烁,刺耳的警笛声撕裂了傍晚的宁静。学生和老师被紧急疏散回教室,大批警察涌入,对教学楼、操场、体育馆进行地毯式搜索。

陈峰冲在最前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沉重的自责。是他!是他错失了那关键的几分钟!是他让那个孩子暴露在凶手的魔爪之下!李队的警告言犹在耳,白敬轩那洞穿一切却又带着某种疏离的眼神,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份深不可测背后的寒意。

"后门!学校后门监控!"

陈峰对着对讲机吼道。他记得地图显示后门出去是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连接着那片待拆迁的老居民区----正是惠民巷矮墙翻过去的地方!

"后门监控调出来了!下午四点二十五分,周浩一个人走出了后门!往东,朝拆迁区方向去了!"

技术员的回复让陈峰的心沉到了谷底。

"拆迁区!目标在拆迁区!所有人,包围拆迁区!快!"

李国栋的命令响彻所有对讲机。

陈峰拔腿就朝学校后门冲去。冷风灌进喉咙,带着铁锈般的腥味。他冲进那片如同巨大废墟的拆迁区。残垣断壁在暮色中投下狰狞的阴影,破碎的砖石瓦砾遍地,荒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警员们分散开,打着手电,大声呼喊着周浩的名字,光束在废墟间交错晃动,徒增几分诡异。

陈峰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狼,凭借着过人的方向感和直觉,在迷宫般的废墟中穿行。他冲过一条堆满废弃家具的狭窄小巷,踢开挡路的破木板,眼前豁然出现一小片相对空旷的场地。场地中央,矗立着一栋尚未完全拆毁的三层旧楼,黑洞洞的窗口如同骷髅的眼窝。

就在那栋旧楼一扇破败的、摇摇欲坠的木门前,陈峰的手电光束猛地捕捉到地上一抹刺眼的反光。

他冲过去,弯腰捡起。是一枚小小的、透明的塑料糖纸,边缘被撕开,上面印着褪色的橘子图案----正是第二个受害者赵东指甲缝里检出的那种柠檬味硬糖的包装!

心脏骤然缩紧!陈峰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锁定那扇虚掩着的、仿佛通往地狱之口的木门。门缝里,透出极其微弱的光亮!

"在这里!"

陈峰对着对讲机低吼一声,声音因极度紧张而沙哑。他拔出配枪,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那扇腐朽的木门!

"砰!"

门板向内弹开,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回响。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大房间,曾经可能是某个厂房车间。高高的屋顶布满蛛网,几根粗大的水泥柱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楼板。房间中央,一盏破旧的应急灯被放在倒扣的塑料桶上,发出惨白摇曳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就在那光晕的中心,一个穿着育英中学校服的男孩----周浩----被绑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嘴里塞着布团,脸上布满泪痕和惊恐,身体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他旁边的地上,散落着几颗橘子味的硬糖。

而在周浩对面,约五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

他没有穿灰色连帽衫,只穿着一件普通的深色夹克。身材中等,面容极其普通,是那种丢进人堆瞬间就会消失的类型。但他的眼神,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却像两簇冰冷的、燃烧的鬼火,死死地盯着冲进来的陈峰。

他手里没有武器,只有一本摊开的、封面破旧的书----高尔基的《童年》。书页里,夹着一张打印好的纸条,陈峰能看到上面开头的几个字:"在无穷无尽的工作日里,忧伤就是节日……"

"站住!警察!"

陈峰厉声喝道,枪口稳稳对准那个男人,身体紧绷如猎豹,一步步向前逼近。他能听到身后迅速接近的脚步声和同伴的呼喊,但此刻,他的全部精神都锁死在眼前这个"文学屠夫"身上。

男人对陈峰的枪口视若无睹,他的目光越过陈峰,落在了紧随其后冲进房间的白敬轩身上。当看到白敬轩时,男人那如同死水般冰冷燃烧的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那里面有刻骨的仇恨,有扭曲的狂热,甚至…有一丝孺慕般的敬畏?

"白…老师…"

男人的嘴唇翕动,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您…您终于来了。您看到了吗?我的…我的'作业'…做得…怎么样?"

他扬了扬手中的《童年》,脸上挤出一个怪异而扭曲的笑容,仿佛一个等待夸奖的学生。

老师?!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陈峰耳边炸响!他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瞥向身后的白敬轩。白敬轩站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但陈峰敏锐地捕捉到,白敬轩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王睿!放下书!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李国栋带着大批警员冲了进来,枪口齐刷刷指向男人,厉声命令道。他们已经确认了凶手身份----王睿,三十岁,市图书馆古籍修复部临时工,性格孤僻,有严重社交障碍,小学时曾长期遭受同班几个男生的残酷欺凌,其中一个带头者正是第一个受害者刘强的表哥!一切都对上了!

王睿对李国栋的吼声充耳不闻。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黏在白敬轩脸上,那眼神里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老师…您教我的…我都做到了…用故事…审判罪恶…用仪式…完成净化…您说过…混乱需要秩序…黑暗需要光明…我就是您的光…对吗?"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带着一种病态的偏执。

"闭嘴!趴下!" 李国栋再次怒吼。

就在这时,王睿眼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光芒骤然熄灭,被疯狂的兽性彻底取代!他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没有冲向周浩,也没有冲向警察,而是将手中的《童年》狠狠砸向离他最近的一根水泥柱,书本散开,纸页纷飞!同时,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扑向了站在门口、似乎毫无防备的白敬轩!

"小心!" 陈峰的怒吼和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砰!"

子弹擦着王睿的肩膀射入他身后的墙壁,激起一蓬尘土!陈峰在电光火石间压制住了射击要害的本能!但这一枪并未能阻止王睿的冲势!他肩膀爆开一团血花,身体只是踉跄了一下,速度不减反增,张开双臂,带着满身的血腥和疯狂,扑向白敬轩!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斜刺里冲出,狠狠撞在王睿的侧腰上!

是陈峰!

他没有选择开枪,而是用身体作为武器!巨大的冲力将王睿狠狠撞飞出去,两人一起重重摔倒在满是碎石和灰尘的地面上!

"呃啊!" 王睿发出痛苦的嚎叫。

陈峰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块坚硬的石头,肩膀和肋骨传来剧痛。但他没有丝毫停顿,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格斗本能,瞬间翻身压制住王睿,用膝盖死死顶住对方的后腰,双手如同铁钳般反剪住王睿不断挣扎、鲜血淋漓的手臂。

"老实点!" 陈峰怒吼,汗水混合着灰尘从他额头滑落。

王睿在陈峰身下疯狂地扭动、嘶吼,像一头被锁住的困兽。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几步之外的白敬轩,口中喷着血沫和疯狂的呓语:"老师…救我…老师…您看到了…您都看到了…我的光…我的秩序…"

白敬轩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地上激烈搏斗的两人,看着王睿疯狂的眼神,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他的目光,却极其隐蔽地、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般,扫过王睿被陈峰死死按在地上的左手----那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指尖,沾染着一些深褐色的、类似油墨的污渍。

就在此时,李国栋和几名刑警已经冲上前,协助陈峰彻底制服了王睿,给他戴上了沉重的手铐脚镣。王睿被粗暴地拖拽起来,他不再挣扎,只是用那双燃烧着疯狂余烬的眼睛,死死地、充满怨毒和某种难以理解的情绪,盯着白敬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直到被押出门外。

"快!救护车!检查孩子!"

李国栋指挥着后续工作。惊魂未定的周浩被迅速解开绳索,医护人员冲上去检查。现场勘查人员打开强光灯,开始仔细搜索这间充满罪恶的"审判室"。

陈峰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肩膀和肋骨的疼痛让他微微皱眉。他下意识地看向白敬轩,对方也正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只是对他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在肯定他刚才的搏斗。这个平静的肯定,在此刻的陈峰看来,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

就在这时,一名戴着白手套的年轻勘查员在王睿刚才摔倒的地方有了发现,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从碎石和灰尘中夹起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东西,举起来对着灯光看:"李队!有发现!一枚…指纹拓片?好像是…被压在这里的!"

那是一枚极其专业的、用于提取潜在指纹的透明胶质拓片。上面清晰地拓印着几枚指纹的纹路。看位置,应该是王睿被陈峰扑倒时,从他身上掉出来或者被压出来的。

指纹拓片?王睿身上怎么会有这个?他拓印了谁的指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那枚小小的拓片上,带着巨大的疑问。

李国栋立刻走过去,接过拓片,对着灯光仔细查看,脸色凝重:"立刻送回局里!做增强处理!比对库!"

勘查员小心翼翼地将拓片放入物证袋密封。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枚关键的指纹拓片吸引、围着李国栋和物证袋时,站在人群边缘、光线相对昏暗处的白敬轩,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将一直插在风衣口袋里的右手抽了出来。

他的动作流畅而随意,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当他右手从口袋中抽出时,指间极其隐蔽地夹着一枚同样大小、同样材质的透明指纹拓片。那拓片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如同变魔术般一闪,便悄无声息地滑落,精准地掉进了他脚边一个不起眼的、半埋在灰尘里的空易拉罐中。

做完这一切,白敬轩的右手又极其自然地放回了风衣口袋,脸上依旧是那副置身事外的平静表情。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在昏暗的光线和众人的注意力焦点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陈峰正揉着疼痛的肩膀,目光扫过白敬轩的方向,似乎看到对方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又放回去的动作,但只以为他是普通的动作,并未深想。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李国栋召集人员准备撤离的命令吸引过去。

市局大楼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异样的疲惫和一种迟来的、带着苦涩的轻松。王睿被严密关押,初步审讯中,他对自己杀害四名"罪人"儿童的罪行供认不讳,对犯罪动机童年创伤、扭曲的"审判"心理的阐述与白敬轩的侧写惊人吻合。那枚在搏斗现场发现的指纹拓片,经技术科连夜增强比对,确认拓印的正是王睿自己的指纹----这被解释为他某种病态的自我仪式,或者准备用于干扰侦查的未实施计划。周浩受到了惊吓,但身体无碍。媒体得到了"文学屠夫落网"的官方通报,社会恐慌开始平息。

结案报告在键盘的敲击声中逐渐成型。李国栋紧绷了数月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破天荒地允许下属们去食堂吃点热乎的夜宵。他坐在办公桌后,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屏幕上"结案"两个大字,长长吁了口气。陈峰坐在他对面,整理着最后的文件,肩膀的淤伤还在隐隐作痛,但心中的巨石已然落下。白敬轩作为重要顾问,也被邀请留下,此刻正端着一杯热水,安静地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平静而深邃。

"总算…结束了。"

李国栋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白医生,这次多亏了你。"

白敬轩微微侧过头,露出一抹极淡的、职业化的微笑:"职责所在。李队和陈警官才是首功。"

他的目光扫过陈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陈峰刚想说什么,突然----

"呜----呜----呜----!!!"

整栋大楼刺耳的防火警报毫无征兆地凄厉炸响!红光疯狂闪烁,瞬间将办公室染成一片血色!

"怎么回事?!" 李国栋猛地站起,脸色剧变。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办公室内所有的电脑屏幕,无论是否在操作状态,齐刷刷地变成一片刺眼的惨白!紧接着,一行行猩红色的、如同流淌鲜血般的巨大英文字母,带着一种狰狞的跳动感,强行占据了每一个屏幕!

CONGRATULATIONS, POLICE PUPPETS! (恭喜,警察木偶们!)

YOU CAUGHT A MAD DOG, BUT THE HAND THAT HOLDS THE LEASH IS STILL FREE. (你们抓住了一条疯狗,但握紧项圈的手依然逍遥!)

THREE INNOCENTS CAGED WHILE THE REAL MASTER WATCHES YOU DANCE. (三个无辜者身陷囹圄时,真正的主人正欣赏你们起舞!)

DR. BAI… YOUR LITTLE "EXPERIMENT" DATA IS… DELICIOUS. (白医生…你那小小的"实验"数据真是…美味至极。)

THIS ISN'T OVER. CONSIDER THIS… A DOWN PAYMENT. (这还没完。权当这是…首付款。)

SEE YOU SOON. (很快再见。)

-- L (L 敬上)

猩红的字符如同恶魔的嘲笑,在疯狂闪烁的红光和刺耳的警报声中,跳动着,燃烧着,深深烙进每一个看到它的人的瞳孔深处!

"L?!"

李国栋目眦欲裂,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是那个黑客'L'!快!切断主电源!技术科!给我把他挖出来!"

整个市局彻底炸开了锅!警员们从各个办公室冲出,惊惶、愤怒、不知所措。技术科的人连滚爬爬地冲向机房,但很快传来绝望的呼喊:"不行!主服务器被锁死了!对方权限高得离谱!我们的防御…形同虚设!"

陈峰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行刺目的"DR. BAI… YOUR LITTLE 'EXPERIMENT' DATA IS… DELICIOUS.",又猛地转头看向窗边的白敬轩!王睿那声"老师"的嘶吼,仓库里白敬轩那平静得可怕的注视,还有此刻屏幕上那指向性极强的"实验数据"……李国栋在车上那沉重的警告----"阴险,狡诈,极其善于隐藏自己真实的意图和手段……小心被当成棋盘上的棋子,或者他那些'高深理论'的实验品"----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白敬轩依旧站在那里,端着水杯。在满室刺目的红光和屏幕血字的映照下,他的脸半明半暗。当陈峰的目光投向他时,他正好微微垂下眼帘,看着杯中晃动的水面。陈峰无法看清他全部的表情,只看到他那薄薄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

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冰冷的、尘埃落定的确认。快得如同幻觉。

随即,白敬轩抬起头,脸上已恢复了那种带着凝重和一丝恰到好处惊愕的表情,他放下水杯,快步走向李国栋和陈峰,语气急促而严肃:"李队长,陈警官,这显然是针对性的挑衅和入侵!'L'的目标是我!他提到了'实验数据',这可能是污蔑,也可能…他入侵过我的私人研究资料库!我必须立刻回去检查!这里的技术支持,请务必找出他的踪迹!"

李国栋脸色铁青,看着满屏的血字和陷入瘫痪的警局系统,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几乎将他吞噬。他看了一眼白敬轩,又看了一眼屏幕上"DR. BAI"的字样,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充满了怀疑、愤怒和一种被玩弄于股掌的无力感。最终,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命令:"小王!你开车,立刻送白医生回去!保护好!" 他刻意加重了"保护"二字,眼神如刀般钉在陈峰脸上,"陈峰!跟我去机房!其他人!所有能动的人,给我围住机房!通知网安总队!老子就不信抓不住这个幽灵!"

白敬轩在警员护送下匆匆离开。陈峰站在原地,看着那依旧在屏幕上跳动燃烧的猩红字符,尤其是那句"DR. BAI… YOUR LITTLE 'EXPERIMENT' DATA",王睿在仓库里那声充满扭曲孺慕之情的"老师",白敬轩那瞬间隐没的、冰冷的唇角弧度…无数碎片在他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

他猛地推开还在试图重启电脑的同事,冲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抽屉最深处翻出那个记录着王睿详细背景的文件夹,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疯狂地翻动着纸页,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行字。

找到了!

王睿的童年医疗记录!在遭受严重校园欺凌后,他曾因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和重度抑郁,被家人送去接受过长达一年的"专业心理干预及行为矫正治疗"。治疗机构名称是一个模糊的代称:"彩虹桥计划"。而那个计划的执行地点和时间段…

陈峰的手指死死按在那行记录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那个时间段,那个地点…与白敬轩在警校期间参与主导的一项针对问题青少年的前沿心理研究项目,高度重叠!那份被尘封的、语焉不详的项目报告名称,似乎就叫"虹桥计划"!

"实验…数据…"

陈峰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缝里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仓库里王睿疯狂的呓语再次在耳边炸响:"老师…您教我的…我都做到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模仿或巧合!白敬轩的侧写之所以精准得可怕,因为他根本就是那个在幕后编织剧本的人!他利用了王睿的创伤,植入了他那套扭曲的"审判"逻辑,将他变成了一个执行"净化"的实验品!而那枚消失的指纹拓片……白敬轩在仓库里那隐蔽的动作……他是在销毁指向他自己的证据!

然而,这股寒意和惊惧仅仅持续了数秒。陈峰看着文件夹上“虹桥计划”那几个模糊的字眼,又回想起白敬轩在指挥中心那番关于“生命层级”和“高阶控制”的冰冷论述,以及他那洞悉一切、仿佛置身事外的眼神……一个更“合理”的解释迅速在他脑中成型,如同坚固的堤坝,瞬间拦住了怀疑的洪水。

“不…这太荒谬了。”陈峰用力合上文件夹,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但眼神中的惊疑却迅速被一种笃定所取代。“白医生是顶尖的犯罪心理学家,他的研究领域本就涉及行为矫正和极端心理干预。‘虹桥计划’听起来就是一个常规的学术项目。王睿恰好是参与者之一,这只能说明白医生对他有过深入了解,正因如此,他的侧写才能如此精准!这恰恰证明了白医生的专业能力!”

他想起王睿在仓库里那扭曲的“老师”称呼和疯狂的呓语。“一个精神严重扭曲的连环杀手,将曾经帮助过他的心理医生视为精神导师,甚至妄想自己是对方理论的执行者…这在犯罪心理学上并非罕见。这叫移情,或者更严重的病态投射!王睿是在用自己的罪行去‘印证’他想象中的白医生的理论,这恰恰说明他病入膏肓!”

至于屏幕上“L”的指控…“实验数据”?陈峰嘴角甚至扯出一丝冷笑。“一个能瞬间瘫痪市局系统的顶级黑客‘L’,一个自诩为网络判官、以戏弄警方为乐的疯子!他的话能信?这分明是极其恶毒的栽赃陷害!白医生精准地帮助警方破了案,挫败了王睿的阴谋,保护了周浩,这必然触怒了像‘L’这样的反社会人格。‘L’攻击白医生,就是为了混淆视听,打击警方的公信力,同时报复白医生!那所谓的‘实验数据’,根本就是‘L’为了抹黑而编造的谎言!或者是他从白医生过往的公开学术研究中断章取义、恶意曲解出来的东西!”

陈峰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合情合理。白敬轩那番关于“层级”的言论,虽然冷酷,但细想之下,更像是对凶手心理的一种无情剖析,一种基于学术视角的客观描述,而非他本人的价值观。一个如此才华横溢、冷静睿智的学者,怎么可能亲手去制造一个连环杀手?这违背了最基本的逻辑!这一定是“L”精心设计的陷阱,目的就是利用警方对白医生能力的忌惮,离间他们,甚至借警方之手除掉一个能威胁到“L”的对手!王睿不过是“L”用来攻击白医生的一颗棋子,一个被彻底洗脑和利用的可怜虫!

李国栋的警告再次浮现,但此刻在陈峰心中,这警告反而成了队长因过往经历而产生的过度敏感和偏见。队长看到的只是白医生手段的非常规性,却忽略了他为破案、为拯救生命所展现出的非凡智慧和巨大价值。为了结果,过程有些争议又算得了什么?学者在研究中提出一些激进的、挑战常规的理论,不正是他们探索未知的职责所在吗?

“陈峰!发什么呆!” 李国栋的怒吼将他从急速的思考中惊醒,队长脸色铁青,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对“L”的杀意,“带上你的人,跟我去技术科!今晚不把这个‘L’揪出来,谁也别想睡!”

“是!李队!” 陈峰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关于“虹桥计划”的文件夹迅速塞回抽屉深处,动作带着一种决绝。他不再看那屏幕上依旧跳动的、猩红的“DR. BAI”字样,仿佛那只是“L”布下的一个拙劣幻象。他眼神坚定,甚至带着一丝为白敬轩正名的使命感,快步跟上李国栋。在他心中,白敬轩的形象非但没有因为“L”的攻击和王睿的呓语而崩塌,反而更加高大——他是一位行走在黑暗边缘、以非凡智慧和勇气对抗罪恶、却因此被宵小之徒恶意中伤的孤胆学者。保护这样的天才,粉碎“L”的阴谋,才是他此刻最紧要的任务。

白敬轩乘坐的车子早已消失在沉沉的、被警灯染红的夜幕深处。陈峰望向那个方向,心中默念:“白医生,你放心。这种下作的栽赃,骗不了我。我会证明你的清白。” 他攥紧拳头,转身毅然走进了技术科那片闪烁的红色警报光芒中,投入到追捕那个名为“L”的幽灵黑客的战斗里。屏幕上的血字依旧在跳动:”SEE YOU SOON.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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