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春天总是带着股子捉摸不透的劲儿，前一天还刮着能掀翻帽子的风沙，转天就能飘起黏糊糊的柳絮。我叫林峰，别人眼里的视频博主，自己心里的民间猎奇探险家。我的日常就是揣着相机在城里犄角旮旯乱逛，专找那些能让网友惊呼 “这都能找着” 的玩意儿。
这天下午我在西四胡同里晃悠，刚躲过一辆差点蹭到裤腿的电动车，眼角就瞥见了墙根儿下的一家小店。门面窄得像块被挤扁的面包，褪色的蓝布门帘上沾着不明污渍，旁边挂着块掉漆的木牌，“旧物杂货” 四个字被虫蛀得快连成一团。要不是门帘被风掀起的瞬间瞥见里面的光影，我八成会把它当成堆废品的仓库。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铁锈和老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店里没开灯，只有几缕阳光从糊着报纸的窗户缝里钻进来，在漂浮的灰尘里划出光柱。货架上堆满了看不出原貌的杂物，掉了轮子的皮箱、蒙着灰的收音机、缺胳膊断腿的塑料小人，在昏暗里像一群沉默的幽灵。
“随便看。” 角落里传来个闷闷的声音。
我这才注意到柜台后坐着个中年男人，脸膛黝黑，手指上转着枚黄铜戒指，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带着股子掂量货物的精明。他面前的搪瓷缸子冒着热气，茶渍在缸壁上结成像地图似的圈。
我的目光立刻被柜台旁的纸箱勾住了。那箱子半开着，露出盘黑色录像带，磨损的标签上用红笔写着 “禁忌影像”，字迹歪歪扭扭，像只扭曲的手。我做视频这么久，对这种故作神秘的东西最敏感 —— 越邪乎的标签，往往越有故事。
“老板，这盘带子卖吗？” 我蹲下去把录像带抽出来，塑料外壳上还沾着层薄灰。
男人抬眼皮瞥了眼，戒指转得更快了：“这东西不吉利，你年轻轻的别瞎碰。”
“嘿，我就好这口不吉利的。” 我故意晃了晃手里的录像带，“您开个价，合适我就收了。”
他盯着我看了足有半分钟，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摆了摆手：“拿走吧拿走吧，算我清理库存，别回头来找麻烦就行。”
我扫码付了二十块钱，揣着录像带转身出门时，听见身后传来茶杯重重砸在柜台上的声响。
我的小公寓在四环外的老旧居民楼里，十三平米的房间被摄像机、三脚架和各种捡来的 “宝贝” 塞得满满当当。刚把钥匙插进锁孔，我就迫不及待地踢掉鞋子，翻出床底下那台淘来的二手录像机。这玩意儿比我岁数都大，开机时发出 “咔哒” 的老骨头响声，屏幕还得拍两下才能出画面。
录像带推进去的瞬间，我突然想起老板阴沉的脸。但好奇心早就像野草似的疯长，我咬咬牙按下播放键。
屏幕先是炸开一片雪花，滋滋的电流声刺得耳朵发痒。几秒钟后，画面突然稳定下来 —— 灰蒙蒙的天空下，是片荒芜的村庄，土黄色的土坯房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门窗黑洞洞的像空洞的眼窝。镜头晃得厉害，像是有人在奔跑，粗重的喘息声透过扬声器传出来，带着股子绝望的急促。
突然画面一转，出现了个石头垒成的祭坛，几个穿着破烂黑袍的人影围着祭坛转圈，嘴里念叨着听不清的咒语，声音像是指甲刮过玻璃。祭坛中央绑着什么东西在蠕动，镜头拉近时我才看清，那是只浑身是血的黑猫，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镜头。
我攥着遥控器的手心开始冒汗，正要按暂停，画面突然定格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黑袍人后面转出来，脸部被光晕糊成一片白，但我清楚地看到那上扬的嘴角 —— 它在对着镜头笑。不是善意的笑，是那种藏着钩子的、让人头皮发麻的笑。
“滋啦 ——” 录像带突然卡住，画面变成扭曲的色块。我吓得手一抖，遥控器掉在地上。窗外不知何时已经黑透了，晚风卷着沙尘拍打玻璃，发出 “啪嗒啪嗒” 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敲门。
我瘫坐在地上，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破肋骨。这根本不是什么猎奇影像，这玩意儿透着股子邪门。我赶紧把录像带退出来，塞进抽屉锁好，又检查了三遍门窗才敢上床。
但那天晚上我压根没睡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诡异的笑容，耳边总响起若有若无的呢喃声。凌晨三点我猛地坐起来，冷汗把睡衣浸得透湿 ——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锁屏壁纸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雪花，正中央隐约有个模糊的人影，在黑暗里对着我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