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队长陈锋第一次见到林寒时,她正被拦在警戒线外。>死者是他的线人,
死因被鉴定为心脏病突发。
>林寒却指着尸体指甲缝里的淡绿色纤维:“那是剧毒植物的残留。
”>陈锋嗤笑:“你是法医?”>“不。”她晃了晃证件,
“我是市局新来的——化学分析师。”>三天后,第二具尸体出现,同样死于“心脏病”。
>林寒在死者胃里检测出同种毒素:“凶手在培育新品种,下一案就在72小时内。
”>陈锋看着实验室里被毒物包围却游刃有余的女人,终于递过案卷:“合作?
”>当凶手将解剖刀抵住陈锋动脉时,林寒举起试管轻笑:“你的毒,纯度差远了。
”---清晨五点,天光灰蒙,像一块浸透了污水的旧布,沉沉地压在城市边缘。
空气里弥漫着河水特有的、带着土腥气的湿冷,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警戒线在河滩上拉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黄色圆圈,几个穿着深蓝制服的警察站在外围,
脸色都不太好看。一个年轻的警员背对着尸体,弯着腰,压抑的呕吐声断断续续传来。
尸体就仰面躺在离浑浊河水几步远的泥泞里。是个男人,穿着皱巴巴的廉价西装,
四十岁上下,面孔因临死前的痛苦而扭曲着,嘴巴微微张开,凝固成一个无声的呐喊。
雨水冲刷过的泥地,脚印杂乱。刑侦支队长陈锋蹲在尸体旁边,眉头拧得死紧。他套着鞋套,
戴着乳胶手套,指尖小心地拨开死者浆洗得发硬的白衬衫领口。脖子和胸口裸露的皮肤上,
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外伤痕迹。没有挣扎搏斗的迹象,没有明显的勒痕或刺创。
现场干净得令人烦躁。“头儿,”一个同样蹲着的技术队警员抬起头,
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初步看,没发现暴力侵害痕迹。
体表特征…偏向心源性猝死。具体得等老刘他们拉回去仔细验。”陈锋没吭声,
目光像探针一样在死者僵硬的五官和僵直的身体上反复刮过。线人老赵。
昨天深夜还给他发了个语焉不详的“有料”,约好今天上午碰头。料没等到,
人先凉在了这鬼地方。心源性猝死?他妈的哪有这么巧!一股无名火在他胸腔里闷烧,
又被强行压下去。没证据,一切都是白搭。他烦躁地挥挥手:“仔细点!一寸一寸给我过!
”技术警员应了一声,更小心地翻动检查。警戒线外,围观的人群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越聚越多,嗡嗡的低语汇成一片令人心烦的背景噪音。
晨练的大爷大妈、赶早班的路人、附近好奇的居民,伸长了脖子,手机镜头举得老高。
几个派出所的民警努力维持着秩序,喊得嗓子发干。陈锋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
不经意地扫过外围。一个身影突兀地撞进视野。是个女人,很高,身形挺拔得像棵青竹,
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深灰色的风衣裹得严实,
更衬得她面色有些过分的白皙,几乎没什么血色。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
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过分沉静的眼睛。她没像其他人那样拼命往前挤,也没举着手机,
只是安静地站着,视线穿透混乱的人群和晃眼的黄色警戒带,精准地落在那具冰冷的尸体上。
那目光专注、冷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无情的审视,
与周围猎奇的、恐惧的、麻木的眼神格格不入。她似乎在“看”,而不是在看热闹。
陈锋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感又往上拱了一下。他收回视线,
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的泥泞和尸体上。
技术队的人正小心翼翼地把尸体装进黑色的运尸袋,
拉链发出的“嘶啦”声在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刺耳。围观人群发出一阵压抑的骚动。
“封锁现场,仔细找!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放过!”陈锋站起身,声音不高,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砸在每一个队员耳朵里,“小张,你带人,
沿着河岸上下游再搜一遍,看有没有目击者或者丢弃物!技术队动作快点,
回去马上出初步报告!”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他最后瞥了一眼那个被抬走的黑色袋子,
线断了,人死了,线索也断了。一股沉重的挫败感像铅块一样坠在胃里。他转过身,
准备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河滩,眼角余光下意识地又扫向警戒线外。那个女人还在。
她似乎轻轻摇了下头,幅度很小,几乎难以察觉。然后,她转过身,
深灰色的风衣下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背影很快消失在涌动的人潮里,
像一滴水融入了浑浊的河流。陈锋的脚步顿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那摇头是什么意思?
质疑?还是…怜悯?
* * *市局刑侦支队的大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隔夜泡面和劣质香烟混合的沉闷气味。
打印机不知疲倦地嗡嗡作响,吐出带着油墨味的纸张。
键盘敲击声和压低嗓门的通话声此起彼伏,空气里绷着一根无形的弦,紧张,
却又因缺乏方向而显得焦躁。陈锋把自己摔进办公椅,椅背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面前摊着两份薄薄的报告。一份是法医室刚送来的,另一份是技术队关于现场勘查的。
法医老刘的字迹一如既往的潦草难辨,但结论却清晰得刺眼:“…体表无致命外伤,
无抵抗伤。解剖所见:心脏冠状动脉左前降支粥样硬化狭窄达70%,心肌有急性缺血改变。
毒物筛查常规项目阴性。结合现场勘查情况,死因符合心源性猝死。
”技术队的报告更简单:“现场未发现打斗痕迹及可疑遗留物。死者随身物品无异常。
初步排除他杀。”两份报告,像两只无形的手,
把他心里那点“不对劲”的苗头死死摁了下去。线人老赵,死于突发心脏病。巧合?
还是自己多疑了?他烦躁地把报告推开,捏了捏发紧的眉心。线断了,案子怎么查?
上面催得紧,压力层层下压,几乎让他喘不过气。“锋哥,”副手李振推门进来,
脸色也不好看,把一叠刚打印出来的资料放在陈锋桌上,“查过了,
老赵死前最后联系的人…是咱们局里。就是你。”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
“另外…他手机里那个‘有料’的短信,没头没尾,指向性太模糊。
技侦那边恢复的最近通话记录,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推销电话和几个牌友。
”陈锋盯着那份通话记录单,眼神沉得吓人。死胡同。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他挥挥手:“知道了。继续查他的人际关系,经济状况,最近接触过什么人。**、放贷的,
一个也别漏!”“是!”李振应道,犹豫了一下,“那…这案子,暂时按意外猝死处理?
”陈锋没说话,手指在冰冷的桌面上烦躁地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办公室里压抑的沉默几乎凝固。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进。”陈锋头也没抬。门开了。
深灰色的风衣衣角映入眼帘。陈锋抬眼,是河滩上那个奇怪的女人。她站在门口,
光线勾勒出她过于清晰冷静的轮廓。“陈队?”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瞬间穿透了办公室的嘈杂背景音。陈锋靠回椅背,目光带着审视和被打扰的不悦:“你是?
”女人没说话,径直走到他办公桌前,动作利落。她没坐下,
只是从风衣内侧口袋掏出一个深蓝色的证件夹,“啪”地一声,
轻轻放在那份刺眼的尸检报告上。证件翻开。市局的钢印清晰。姓名:林寒。
职务:物证化学分析室,高级分析师。陈锋的目光从证件移到她脸上。林寒。
河滩上那个不合时宜的旁观者。新来的化学分析师?
他脑子里飞快闪过河滩上她专注审视尸体的眼神,还有那个几乎看不见的摇头。
一丝荒谬感混杂着被窥探的不适涌上来。“林…分析师?
”陈锋的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不以为意,甚至有点嘲弄的尾音,“有事?我们刑侦这边忙着。
”他意有所指地用下巴点了点桌上那两份“结案”导向的报告。
林寒像是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逐客令和潜台词。她的视线甚至没在他脸上停留,
直接落回那份摊开的尸检报告上,准确地指着报告中描述死者双手状态的那一小段文字。
“陈队,”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平直得像一条拉紧的线,
“报告里提到死者双手指甲修剪整齐,指缝清洁。”陈锋皱眉,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等着下文。林寒抬眼,目光第一次直直地对上陈锋,那双沉静的眼睛里没有任何退缩或情绪,
只有纯粹的、冰凉的专注。“当时在河滩,尸体被抬起装袋前,我距离警戒线大约三米五。
光线角度是侧逆光。”她语速平稳,叙述精准得如同在念一份技术参数表,“死者右手,
无名指指甲缝外侧,靠近甲床根部的位置,嵌着一点东西。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李振也停下了整理资料的动作,
有些愕然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语出惊人的女分析师。“什么东西?”陈锋的身体微微前倾,
刚才的漫不经心瞬间被一种锐利的警觉取代。他紧盯着林寒,
试图从她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信口开河的痕迹。林寒的指尖,隔着一点距离,
虚点在报告上描述死者双手的位置,语气毫无波澜,吐出两个字:“纤维。”“纤维?
”陈锋重复了一遍,眉头锁得更深。这太常见了,衣服上的,环境里的,几乎毫无价值。
“淡绿色,”林寒补充道,目光依旧钉在报告上,仿佛能穿透纸张看到当时的景象,
“半透明,质地看起来非常细韧。嵌入的角度和深度,不像是死后沾染,
更像是死者生前曾用力抓握过某种植物茎秆或叶片留下的残留物。”“植物纤维?
”陈锋嗤笑出声,身体重重靠回椅背,刚才绷紧的神经似乎又松懈下来,
甚至带上了一种被戏耍的愠怒,“林分析师,我们法医和技术队几十号人,眼睛都盯着呢,
现场一寸寸筛过,报告写得清清楚楚——指缝清洁!无异常附着物!你隔着三米五,
还是逆光,就能看见死者指甲缝里有淡绿色的植物纤维?”他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带着明显的质疑和不信任。几个原本在忙碌的队员也悄悄投来目光。
林寒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既没有被质疑的尴尬,也没有急于辩解的冲动。
她只是平静地回视着陈锋,那双眼睛像两口深潭,不起波澜。“我看见了。
”她只说了三个字,语气笃定,不容置疑。然后,不等陈锋再开口,她伸出手,
不是拿回自己的证件,而是轻轻按在了那份法医报告上,
指尖恰好点在“心源性猝死”的结论上。“另外,”她的声音依旧平稳,
却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激起无形的涟漪,“以我的经验,
那种形态和颜色的植物纤维残留,出现在一个被认定为‘心源性猝死’的人指甲缝里,
非常…不协调。”办公室里落针可闻。打印机不知何时停止了工作。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新来的、语出惊人的女分析师身上。陈锋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
试图剖开她平静外表下的真实意图。是哗众取宠?还是真有所指?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他猛地抓起桌上内线电话的话筒,手指用力按下几个数字。“法医室!老刘!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死者老赵,右手无名指指甲缝!给我重新检查!用上放大镜!
仔仔细细地看!一根毛都别放过!立刻!马上给我回电话!”他“砰”地一声撂下电话,
胸膛微微起伏,锐利的目光重新刺向林寒,带着审视和尚未消散的愠怒:“林分析师,
希望你的视力,真的有那么好。”林寒迎着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是微微颔首:“职责所在。”她拿起自己的证件,转身,
深灰色的风衣下摆再次划出利落的弧线,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留下身后一片压抑的寂静和面面相觑的众人。李振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锋哥,
这新来的…搞化学的,眼神这么毒?隔着警戒线看指甲缝?”陈锋没回答,
只是死死盯着门口,眼神复杂。那点淡绿色的影子,像一根细小的毒刺,
猝不及防地扎进了他原本打算盖棺定论的思绪里,带来一阵尖锐的不安。
* * *法医室那边的回电来得很快,却没能带来任何释然。电话那头,
老刘的声音带着熬夜的疲惫和一丝被反复质疑的不耐烦:“陈队,照你说的,
重点看了右手无名指指甲缝,里里外外,显微镜都上了…干净得很!除了点河滩的泥沙,
啥也没有!哪来的什么淡绿色纤维?你是不是看现场照片眼花了?
”话筒被陈锋用力扣回座机,发出一声闷响。他靠回椅背,闭上眼,
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干净得很。老刘的话像一盆冰水,
浇熄了他心头那点被林寒撩起的、微弱的疑火,只剩下被愚弄的烦躁和更深的疲惫。
果然是看错了,或者…哗众取宠?一个新来的分析师,急于表现?他甩甩头,
想把那个冷静到近乎刻板的身影甩出去。然而,仅仅过了两天。报案电话像一把烧红的锥子,
狠狠扎进了刚刚平息一点的刑侦支队。城西,一个老旧小区,顶楼出租屋。死者,男性,
五十二岁,独居。报警的是催缴物业费的楼管。
陈锋带人冲进那间弥漫着霉味和淡淡腐臭的屋子时,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死者仰面倒在客厅中央的地板上,
姿势和河滩上的老赵惊人地相似——同样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同样微张的嘴,
同样没有明显外伤。技术队的人迅速展开工作,闪光灯在昏暗的房间里频繁亮起。“头儿!
”李振蹲在尸体旁,脸色发白,声音有些发紧,“跟…跟老赵那边…太像了!体表没伤!
”陈锋没说话,脸色铁青。他强迫自己冷静,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房间。
出租屋很简陋,家具破旧,东西不多,显得有些空旷。空气里除了霉味和尸臭,
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很淡,像是某种植物腐败后混合着泥土的味道,
又有点奇异,难以准确形容。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死者紧握成拳的右手上。心脏猛地一沉。
他戴上手套,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掰开死者僵硬冰冷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很短,
指缝里…沾着一点灰黑色的泥土,很寻常。但是,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缝深处,
极其隐蔽的位置,他看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几丝淡绿色物质!半透明,
细韧!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边炸响:“淡绿色…半透明…质地细韧…像抓握植物茎秆或叶片留下的残留物…”不是幻觉!
不是眼花!“物证袋!”陈锋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嘶哑地命令。镊子尖颤抖着,
极其小心地将那几乎看不见的几丝淡绿色纤维剥离下来,装入透明的证物袋。
那抹淡绿在袋子里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刺眼。“现场!重点搜查所有植物!盆栽!泥土!
任何可疑的植物残留!”陈锋猛地站起身,压抑着胸腔里翻腾的情绪下令。
技术队立刻动了起来,翻箱倒柜,连窗台上的积灰都没放过。然而,没有。
出租屋里空荡荡的,除了窗台角落一小盆早就枯死的、覆满灰尘的仙人掌,
再没有任何活着的植物,也没有任何新近的、可能带有那种淡绿色纤维的植物制品。线索,
再次指向一片虚无。只有证物袋里那几丝微弱的淡绿,像鬼火一样,嘲弄着他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