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我的房间？合租的男生正翻我的衣柜。
他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纸——竟是我丢了五年的高考通知书。这东西对你很重要？
他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刀。五年前在旧货市场淘到的，上面有你的名字，叶枫。
他轻笑。我的记忆闪回到那个雨夜——妈妈把通知书锁进樟木箱。
而箱子早就被她卖了废品……你究竟是谁？他没有回答，
只是慢条斯理地收起通知书：明天有个高难度副本，时薪三倍，做不做？
第一章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游戏界面，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技能释放的音效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这单代打结束，
成人高考的报名费就差最后一千块了。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视线扫过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凌晨一点。客厅传来轻微的响动，我没太在意。
合租的江野是个程序员，总昼伏夜出，我们同住三个月，说话没超过十句。
衣柜方向传来窸窣声。不是老鼠，是人翻动东西的声音。我猛地转身，
握着鼠标的手瞬间绷紧。江野就蹲在我衣柜前，背对着我。他穿着黑色连帽衫，
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一截线条利落的下颌。他手里捏着的那张泛黄的纸，
像一道惊雷劈进我眼里——那是我失踪五年的高考通知书。
我的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退回脚底，手脚都凉了。他像是察觉到我的目光，缓缓转过头。
这东西对你很重要？他开口，声音比平时听着要沉些。镜片后的眼睛在暗处亮得惊人，
像是早就看穿了什么。那是我的执念啊。当年通知书被我妈锁进樟木箱，
后来樟木箱被她卖了废品。这通知书怎么会跑到他手里？不关你的事。我咬着牙起身，
伸手就去抢。他站起来，把通知书举到我够不着的高度。五年前在旧货市场淘到的。
他看着我，语气平淡，上面有你的名字，叶枫。旧货市场？我愣住了。
当年我翻遍了废品站都没找到，怎么会被他买到？就在我发怔的瞬间，他轻笑一声，
带着某种了然的意味：看来，我真猜中了。这个男人，绝对不是简单的程序员。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通知书是我的，甚至可能知道更多我不知道的事。
我盯着他手里的通知书，那上面叶枫两个字被岁月浸得发暗。还给我。我压低声音，
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狼狈，多少钱买的，我转给你。他没接话，
只是把通知书慢慢折起来，塞进连帽衫的口袋里。他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下，
侧过脸说：明天晚上有个高难度副本，时薪三倍，做不做？
高难度副本是代打里的硬骨头，一般人不敢接。他怎么知道我在代打？没等我问出口，
门已经轻轻带上了。第二章电脑屏幕上的游戏角色还维持着战斗姿态，我却没心思管了。
江野口袋里的通知书像根刺，扎得我坐立难安。我摸出手机，想搜搜江野这个名字。
屏幕亮起，一个熟悉的号码跳了出来——赵桂芬。我盯着那串数字，在拒接键上悬了三秒，
还是划开了接听。叶枫！你死了？打电话半天不接！我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些。
你弟说要换个新手机，五千块，明天必须打过来。我没钱。我捏着手机站起来，
我要凑报名费。报什么名？读那些没用的书能当饭吃？赵桂芬的声音拔高，
你弟下个月要跟女方家见面，没个新手机撑场面，人家能看上他？你这个当姐的，
就眼睁睁看着你弟打光棍？电话那头传来窸窣声，接着是叶强吊儿郎当的声音：姐，
就五千块，你代打几单不就有了？不然我去你公司找你，让你同事都知道你干代打……
你敢！我提高音量。有什么不敢的？叶强轻笑，妈说你那合租室友是个男的，
长得还不错？要不要我去跟他聊聊你高中时……闭嘴！明天给你转。
我没等他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我凭什么要一辈子被他们拖着？
江野发来微信：需要帮忙代打高难度副本吗？时薪翻倍。他怎么知道我缺钱？
是听到我打电话了？还是…… 他从一开始就监视我？拒绝？可这单要是接了，
既能凑齐报名费，说不定还能趁机问他要回通知书。接受？又觉得自己像被他看透了，
浑身不自在。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江野追问：副本是今晚八点的，需要的话，
我把账号信息发你。我盯着屏幕——高难度副本通常要提前预约，他怎么能说有就有？
而且偏偏在这个时候找我？我回了个好。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先拿到钱，
拿到通知书再说。至于赵桂芬和叶强，这次之后，不会再有下次了。
第三章代打结束时天已经泛白，我把刚到账的三千块转到叶强卡上，余额只剩两位数。
江野没再发消息，昨晚那通高难度副本的邀约像场幻觉。正准备补觉，
赵桂芬的电话又打来了。这次她没扯着嗓子喊，声音虚飘飘的，
带着刻意压出来的哽咽：叶枫，你爸今早咳得直吐血，医生说要住院……你回来一趟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爸的老慢支是老毛病，但从没严重到吐血的地步。我现在就买票。
别告诉你弟，他胆小，我怕他担心。她顿了顿，又补了句，别带太多东西，
家里住不下。挂了电话我才反应过来——她特意强调不让叶强知道？
我把成人高考准考证塞进牛仔裤内侧的口袋，又用别针别住。这是我仅剩的指望，
不能出任何岔子。出门时撞见江野从电梯里出来，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手里捏着个三明治。
要出门？他咬了口三明治，面包渣沾在嘴角。回家，我爸病了。我侧身想绕开他，
他却往旁边挪了一步，正好挡住我的路。需要车吗？我今天不上班。他指了指楼道口，
晨光里能看见辆黑色轿车的轮廓。不用。我低头快步往前走，后背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长途汽车晃了三个小时才到村口。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叶强在屋里喊：妈，
我那球鞋你放哪了？下午跟朋友约了打球。我推开门的手顿在半空。
赵桂芬坐在堂屋嗑瓜子，叶强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爸正蹲在灶台前烧火，听见动静回头看我，
脸上哪有半分病容？你咋回来了？爸挠了挠头，眼神躲闪。赵桂芬把瓜子壳往地上一吐，
脸上的虚情假意瞬间收了：装病不这样说，你能回来？她拍了拍身边的竹凳，坐。
我没动，手不自觉摸向口袋里的准考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也不想干什么。
赵桂芬站起身，绕着我转了半圈，像打量牲口，张老板托人来说了，只要你肯嫁，
他给二十万彩礼，足够你弟买婚房了。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我不嫁。由不得你。
她伸手抓我的胳膊，我已经把你准考证收起来了，没那东西，我看你怎么考试。
我甩开她的手，冲进自己以前住的小屋。床板被掀开，樟木箱敞着盖，
里面的旧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准考证果然不见了。别找了。赵桂芬倚在门框上笑，
锁在我床头柜的铁盒子里，钥匙在我身上。天黑时我被反锁在屋里。窗户被钉死了大半，
只剩个巴掌大的缝隙。叶枫。是江野的声音，从窗户缝里飘进来。我扑到窗边，
借着月光看见他蹲在窗台下，手里捏着根细铁丝。把准考证包好扔下来，我帮你保管。
你怎么来了？我压低声音。你没接我电话。他用铁丝去撬窗户上的钉子，
赵桂芬早上在村口跟张老板打电话，说要扣你到婚期。我摸出枕头下的手帕，
把藏在鞋垫里的准考证裹进去，从缝隙里塞出去。第四章凌晨六点，
院里传来叶强打哈欠的声音。我扒着门缝看，赵桂芬正把一碗荷包蛋往他手里塞：快吃，
吃完跟你张叔去城里看婚房。姐真能同意？叶强吸溜着鸡蛋，油星子溅在新球鞋上。
她不同意也得同意。赵桂芬的声音压得低，我把她银行卡里的钱全转你卡上了，
没这笔钱，她连报名费都凑不齐。我的血一下子冲到头顶。
是我送外卖被电动车蹭破膝盖、代打游戏熬到眼底出血才攒下的钱——是我逃离这里的船票。
七点整，院外传来几声极轻的猫叫。是江野的信号。我刚把帆布包从窗户缝隙塞出去，
就听见赵桂芬在堂屋喊：叶枫醒了没？出来吃早饭！推开门，赵桂芬正用筷子敲着碗沿，
桌上摆着咸菜和稀粥——叶强那碗的荷包蛋，是从我这儿刮走的钱买的。
今天跟我去张老板家坐坐。她往我碗里扒拉咸菜，人家新房都给你准备好了。
我要去银行。我端起碗，我卡里的钱不见了。赵桂芬冷笑：什么钱？
你寄回家的钱不都在我这儿？是我没寄回家的。我放下碗，直视着她的眼睛，
是我的报名费。你的钱就是家里的钱！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粥碗震得跳起来，
养你这么大，拿你点钱怎么了？你弟买房娶媳妇，不是正经事？那是我给爸治病的钱！
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喊这么大声。叶强吓得手里的馒头掉在地上，爸蹲在灶台前没回头，
肩膀却在发抖。赵桂芬愣了愣，随即哭起来，
拍着大腿往地上坐：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你就这么逼我……你把钱转回来，我就走。
我点开手机转账记录的照片——昨天给叶强转钱时，特意截了余额截图。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你还留了一手？我只想要回我的钱。我的手在冒汗，不然我就去银行挂失，
再去派出所报失。你敢！她扑过来抢手机。我没躲，就那么举着手机，
让她看清楚屏幕上的数字。那笔钱里，有我送外卖被车撞的赔偿款。我盯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是非要拿，我就去告诉村里人，你拿女儿的救命钱给儿子买房。
她的手僵在半空。我只给你十分钟。我退到门口，后背抵着门框，
十分钟后我没收到转账，现在就去村口大喇叭喊。爸站起来，
往赵桂芬手里塞了张银行卡：转吧，那钱确实该给她。赵桂芬盯着银行卡，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乱戳——我听见转账到账的提示音，后背的汗已经把衣服湿透了。滚！
她把手机扔给我，以后别再踏进这个家门！我捡起手机，没看叶强瞪我的眼神，
也没接爸递来的馒头。走到院门口，听见赵桂芬在屋里尖叫：你要是敢去考试，
我就死给你看！我没回头。村东头的老槐树下，江野靠在车门上抽烟。看见我过来，
他把烟掐了，往我手里塞了瓶牛奶：上车。我从后视镜里看见老槐树越来越小，
像个模糊的黑点。赵桂芬发来短信，只有三个字：你等着。我把短信删了，
打开银行 APP，看着余额里的数字——够报名费了。江野开口：张老板的公司被查了。
偷税漏税，刚被举报。我转头看他。是你做的？
他侧过头笑了笑：我只是把证据交给了该交的人。江野仪表盘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屏幕上是条未读消息：叶强已经去叶枫出租屋了。第五章江野把我放在小区门口，
递来个牛皮纸信封：副本酬劳，提前结。我捏了捏，厚度远超约定金额。太多了。
他扯了扯卫衣帽子，上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打开出租屋门，我闻到了烟味。
不是江野抽的那种薄荷烟，是廉价烟草的呛人气味。叶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我的椅子上。
你怎么进来的？我摸向门后的消防斧——那是我怕遇到坏人准备的。妈给的备用钥匙。
他吐了个烟圈，你这破地方还不如咱家柴房。我的目光钉在他手里的手机上，
屏幕上网课已删除的提示像根烧红的针，扎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是我攒了三个月流量费，趁着凌晨网速快下载的课程，课件都标好了重点。
你删了我的课？我的声音在发抖。叶强嗤笑一声，
把手机抛起来又接住：看你天天对着这破视频傻笑，删了给你腾地方。再说了，
你一个女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我抓起消防斧往桌上拍，木桌被震出道裂缝。
他吓得手一抖，手机啪地砸在地上，壳子摔裂了。你再碰我东西，
我就把你偷卖爸止痛药换钱的事，捅到村里去。他脸色瞬间白了。你胡说！
我上次回家，看见你把药盒扔在猪圈后面。我捡起手机，屏幕裂成蛛网，好在还能开机，
那药是江野托人从城里买的，三百八一盒。其实我不确定药是谁买的，
但看见叶强慌神的样子，我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往门口退：妈说了，你要是敢考试，
就把你准考证撕了喂猪。你让她试试。我盯着他的眼睛，
我现在就去打印十份准考证，一份寄到村委会，一份贴在村口老槐树上，看她敢不敢撕。
叶强摔门而去，我发现自己握着消防斧的手在抖。门铃响了。我以为是叶强去而复返，
抓起斧头就走到门后。透过猫眼一看，是快递员。叶枫的快递。他递来个巴掌大的盒子。
寄件人是江野。我拆开封带，里面是个银色 U 盘，贴着手写便签：网课备份，
密码是你高考准考证号后六位。我把 U 盘插进电脑，文件夹弹出来，眼泪涌了上来。
不仅有全套网课，还有标注好重点的课件，甚至连历年真题都按题型分类整理好了。
最后一个文件夹名叫备用，点开是家打印店的地址，附言：报我名字，
准考证打印免费。我给江野发了条消息：谢了。他几乎是秒回：今晚有个新副本，
打不打？第六章傍晚六点，手机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老家。我犹豫着接起，
赵桂芬的声音顺着听筒钻进来，裹着刻意装出来的温和：叶枫啊，妈想通了，
你考试是好事。张老板说要请你吃饭赔罪，就当感谢你没计较之前的事。我不去。
我直接拒绝。人家都开车到小区门口了，你总不能让妈在亲戚面前没面子吧？她顿了顿，
声音拔高，再说了，他还说要给你爸捐台制氧机！爸的哮喘一到冬天就加重，
制氧机是我念叨了很久却买不起的东西。我捏着手机走到窗边，看见楼下停着辆黑色越野车，
驾驶座上坐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是张老板。我只去半小时。我抓起外套。
张老板看见我，立刻从车里钻出来。他大概五十岁，肚子挺得像座小山，
手指上的金戒指在夕阳下闪着刺眼的光芒。小叶姑娘真俊！他伸手就要来拍我的肩膀。
我往旁边躲了躲，他的手僵在半空。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这哪行？
他哈哈笑着拉开车门，我订了酒店包厢，专门请你赔罪的。我正想拒绝，
后座的车门开了。赵桂芬探出头来，手里捏着个红布包：妈给你带了新做的鞋垫，上车说。
那红布包看着眼熟——是爸给我缝的，里面通常会塞零花钱。我犹豫的功夫，
张老板伸手来拽我的胳膊，他的手掌又肥又腻，像块湿抹布贴在我皮肤上。你放开！
我用力甩他的手。小姑娘还挺害羞。他笑得满脸横肉都在抖，跟张叔去吃顿饭，
以后你爸的医药费，我包了。就在他的手要碰到我脸的瞬间，我顺手抓起旁边的共享单车，
往他的车身上砸——车锁磕在车门上，留下个凹坑。你敢砸我的车？
张老板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你再碰我一下，我就砸了你的胳膊。我捡起地上的砖头。
赵桂芬从车上跳下来，伸手就来抢我的砖头：你这孩子疯了？张老板是好心请你吃饭！
好心？我甩开她的手，他公司偷税漏税被查，现在是想拉我当垫背的吧？
张老板的脸唰地白了。你胡说八道什么！要不要我现在给税务局打个电话，
让他们过来跟你聊聊？我掏出手机，作势要拨号。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旁边。
江野从车里下来，手里捏着份文件袋。张老板，你公司去年虚开增值税发票的证据，
我这里有全套。他把文件袋往我手里一塞，需要我帮你寄给稽查科吗？
张老板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是谁？我是她的法律顾问。江野往我身边站了站，
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我护在身后，另外，提醒你一句，强迫女性上车，可能构成猥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