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躺在ICU里，每日的账单像雪片一样，要把我这个家彻底压垮。
所以我看到那则招聘启事时，眼睛都红了——“创世纪大厦，夜班保安，月薪三万，
要求胆大。”我去了，面试的HR笑得像个假人，他说我的工作很简单，
就是“确保大厦的夜晚和白天一样平静”。我信了。直到上岗第一夜，
交班的老保安把一张写满血色规则的纸条塞进我手里，然后像见了鬼一样逃进黑夜。
我才明白，这份工作不是要我胆大，是要我的命。而平静，是这座大厦里最奢侈的东西。
01.染血的规则“小子，想活命，就把这些背下来，每一个字。
”老张的嗓音沙哑得像两块砂纸在摩擦，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我，
仿佛想把我的灵魂都看穿。他瘦得像根竹竿，保安制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陈腐和绝望的气息。他将那张发黄的、边缘卷曲的纸条塞进我手里，
触感油腻腻的，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不等我开口询问，他便像躲避瘟疫一样，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大厦金碧辉煌的大门，转眼就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里，
背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仓皇与恐惧。我独自一人站在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的大厅里，
头顶的水晶吊灯投下惨白的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一个沉默的鬼魂。
空气里弥漫着新装修后甲醛和灰尘混合的刺鼻味道。我低头，借着光看清了纸条上的内容，
那字迹潦草而扭曲，像是用指甲蘸着血写上去的：《夜班保安值班规则》晚上12点后，
绝对不要接听任何来自内部线路的电话。如果巡逻时看到13楼亮着灯，请无视，
不要以任何理由上去。大厦里的“同事”都非常友好，请务必对他们微笑，回应他们的问候。
记住，我们大厦没有保洁员。如果你看到了，请立刻以最快速度回到保安室，锁好门，
直到天亮。永远不要在“同事”面前表现出恐惧或惊讶。巡逻时若听到有人呼喊你的名字，
不要回头，继续往前走。我皱了皱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座连招商都没开始的空楼，
哪来的同事？还保洁员？这更像是一场恶劣的恶作剧，是老油条给新人的下马威。为了壮胆，
也为了记录下这“轻松”的工作给我妈看看，我悄悄打开了手机直播，
标题取得很随意：“月薪三万当保安，第一夜能有多无聊”。
直播间里很快稀稀拉拉地进来了几十个夜猫子。“兄弟们，给你们看看我的工作环境，
”我举着手机，镜头扫过空无一人的大厅，强笑着说，“全新5A级写字楼，一个人没有，
感觉整栋楼都是我的，爽不爽？
”弹幕零星飘过几句“主播666”、“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墙上的石英钟指向十点整，我深吸一口气，带上橡胶警棍，开始了我的第一次巡逻。
02.第九层的“同事”巡逻从一楼开始。每一层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崭新的办公桌椅上覆盖着白色的防尘布，在寂静的黑暗中像一座座排列整齐的墓碑。
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一切都很正常，
正常到让我觉得那张规则纸条确实是个玩笑。直播间的观众也开始觉得无聊，
人数渐渐掉了下去。“主播，要不你讲个鬼故事吧，这环境太适合了。”“没劲，
我去看跳舞了。”我苦笑着，继续按部就班地乘电梯上行。
二楼、三楼、五楼……直到我乘电梯上到九楼。“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外的景象，让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开放式办公区，
此刻竟然灯火通明，坐满了人。
键盘的敲击声、打印机工作的“嗡嗡”声、文件翻页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加班景象。他们全都穿着统一的白衬衫黑西裤，坐姿笔挺，
脸上挂着一模一样、弧度精确到毫米的、堪称完美的职业微笑。我的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
HR明明说这里是空楼！“你好。”离电梯口最近的一个男人抬起头，
对我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牙齿洁白整齐。他的问候像一个开关，瞬间，
整个办公区几十号人，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齐刷刷地转过头，用同样的微笑，
同样的眼神，看着我。“你……你好。”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规则第三条“大厦里的‘同事’都非常友好，请务必对他们微笑”猛地跳了出来。
我立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冲他们点了点头。得到我的回应后，
他们又齐刷刷地转回头去，继续之前的工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份同步性，
诡异到了极点。我硬着头皮，按照巡逻路线，缓缓走过办公区。我能感觉到，
几十双眼睛的余光像探照灯一样跟随着我的移动，
但他们的身体和手上的工作却丝毫没有停顿。这种感觉，
就像是走过了一片由活人组成的稻草人田。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细节，
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个坐在我右手边的女“同事”，她的鞋带散了。
那根黑色的鞋带像一条有生命的蛇，随着她微微晃动的脚，
在光洁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蠕动、滑行，而她本人却毫无察觉，依旧保持着那完美的微笑，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直播间的弹幕也在这时炸开了锅。
“卧槽！主播快看那个女的鞋带！那鞋带在动！”“这帮人怎么回事？感觉像是机器人啊！
你看他们的微笑，嘴角弧度都一样的！”“主播快跑！这地方不对劲！这绝对不是人！
”我强压下拔腿就跑的冲动，死死记着规则第五条，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一步一步，
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不那么僵硬。终于，我挪出了这片诡异的办公区，
走进了另一侧的安全通道。关上防火门的一刹那，我整个人都软了，
靠在冰冷的墙上大口喘气。03.来自13楼的求救我几乎是逃回了一楼的保安室。
背心已经被冷汗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又湿又凉。我反锁上门，瘫坐在椅子上，
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看着监控屏幕，上面被分割成几十个小格子，
显示着大厦的各个角落。九楼的画面里，那些“同事”依旧在“努力工作”，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但经历过刚才那一幕，我知道，那份正常之下，隐藏着何等的恐怖。
直播间的人数因为刚才的诡异事件，不降反升，已经悄然破千。
弹幕上全是在讨论那些“同事”和那根会动的鞋带。“主播，报警吧，
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公司。”“我怎么感觉像进了蜡像馆，这些人都好假。”“月薪三万，
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主播保重。”看着滚动的弹幕，我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至少，
还有一千多个人在屏幕的另一端“陪”着我。墙上的时钟，分针正一点点地，
坚定地走向数字“12”。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是在我紧绷的神经上缓慢地切割。十一点五十，五十五，
五十九……当三根指针重合在“12”上的瞬间，桌上的内部电话机，
毫无征兆地发出了刺耳的“铃铃铃”声。那声音在寂静的保安室里，如同平地惊雷，
炸得我浑身一颤。我死死地盯着那个不断闪烁着红色光芒的来电按钮，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都凝固了。规则第一条：晚上12点后，
绝对不要接听任何来自内部线路的电话。可是，万一是真的有什么紧急情况呢？
万一是其他楼层的保安呢？尽管我知道整栋楼只有我一个……我掏出手机，
镜头对准那部疯狂作响的电话。直播间的观众比我还激动。“主播别接！规则第一条！
忘了那个老保安的话了吗！”“接啊！怕什么！开免提！让我们也听听！
”“这是不是情节的一部分？主播你是不是在演戏？”我的手心全是汗，
内心的天人交战几乎要把我撕裂。就在我犹豫不决的瞬间，电话铃声，突然停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下一秒，我的心又提了起来。电话机上，语音信箱的提示灯，亮了。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播放键。一阵电流的“滋滋”声后，
一个熟悉到我骨子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哭腔和无尽的恐惧，
是……是我自己的声音。“救救我……我在13楼……他们不是人！他们要过来了！
救……”录音戛然而止，化作一片死寂的忙音。我浑身冰凉，如坠冰窟。我猛地抬头，
看向挂在墙上的总监控屏幕。只见显示着电梯运行状态的那一格里，一部电梯的红色数字，
刚刚从12，稳稳地跳到了13。04.不会喝水的男人我自己的求救声，
像魔音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13楼，规则二明确禁止前往的13楼。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用我自己的声音和人类的好奇心编织的、赤裸裸的陷阱。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了，
人数已经飙升到了一万多。“草！这是主播自己的声音啊！我听得清清楚楚！
”“灵异事件实锤了！主播快报警啊，别犹豫了！”“13楼！规则说不能去的13楼！
这绝对是圈套，去了就死定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远离了那部仿佛会吃人的电话。
报警？怎么说？说我接到了未来的自己打来的求救电话？警察不把我当精神病抓起来才怪。
现在，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和那几条诡异的规则。为了转移注意力，
也为了让直播间的观众看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我决定再次巡逻。这一次，我刻意避开了九楼，
也绝对不会靠近13楼。我需要证明，只要我严格遵守规则，我就能安全地活到天亮。
我从十楼开始，乘坐另一部电梯，一层层往下走。十一楼，十楼，
八楼……每一层都和之前一样，空旷、死寂，蒙着白布的桌椅像沉睡的兽群。
当我走到七楼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我心里一紧，难道这一层也有“同事”？
我握紧了警棍，小心翼翼地走向茶水间的方向。果然，在灯光明亮的茶水间里，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同事”正背对着我，站在饮水机前。他手里拿着一个纸杯，
似乎正在接水。我松了口气，记起规则，脸上立刻堆起了微笑，正准备像在九楼时一样路过。
可就在这时，我看到了让我胃里翻江倒海的一幕。那个男人仰着头，
饮水机里的水正“咕嘟咕嘟”地流进他手里的纸杯，然后溢出，再灌进他的嘴里。
但他根本没有吞咽，喉结一动不动。清澈的水顺着他的嘴角、下巴，蜿蜒流下，
浸湿了他胸前一大片白色的衬衫。他却浑然不觉，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标准化的、友好的微笑，
仿佛正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他不是在喝水，他只是在“执行喝水这个动作”。
我的胃里一阵痉挛，差点当场吐出来。直播间的观众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各种表示“恶心”、“看不懂”的弹幕刷满了屏幕。我不敢再看，悄悄地后退，转身就走。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这些“同事”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们在模仿人类的行为，但模仿得如此拙劣，如此……恐怖。
05.不存在的保洁员我逃离了七楼，不敢再乘坐电梯，那封闭的空间让我感到窒息。
我选择了走安全通道。楼道里声控灯的光线昏暗，只能照亮我脚下的一小片地方，
更远处的黑暗里，仿佛潜伏着无数双眼睛。我的脚步声在楼梯间里产生了空旷的回响。
“嗒……嗒……嗒……”就在我走到六楼和五楼之间的拐角平台时，
一阵异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唰……唰……唰……”那是有规律的、摩擦地面的声音。
像是什么人……在拖地。我的脚步瞬间顿住了，一个激灵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规则第四条：记住，我们大厦没有保洁员。如果你看到了，请立刻以最快速度回到保安室，
锁好门，直到天亮。恐惧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屏住气息，身体僵硬地贴着墙，一点点地，
探出半个头，向下方的楼梯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蓝色保洁服、佝偻着背的“人”，
正背对着我，在五楼的楼道里一下一下地拖着地。他拖得很慢，很用力，
仿佛地面上有什么极其顽固的污渍。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看到他花白的头发和瘦削的背影。然而，当我的目光落在他拖把上的时候，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他拖把上沾的，根本不是水！
而是一种暗红色的、在灯光下泛着油光的粘稠液体！那液体从拖把头上滴落，
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顺着楼道飘了上来。
那更像是……血和某种皮肤组织的混合物。就在我因为惊骇而倒吸一口凉气的瞬间，
那个“保洁员”拖地的动作，停了。然后，他的头，
以一个人类绝对不可能做到的、违反了骨骼结构的、180度的角度，缓缓地，转了过来。
他的脸上，同样挂着那种我既熟悉又恐惧的、标准化的微笑。一双没有眼白、纯黑色的眼珠，
在昏暗中，直勾勾地，锁定了我的方向。“跑——！”我的大脑里只剩下这一个字。
我爆发出平生最快的速度，疯了一样地掉头，向上冲去，我甚至不敢走楼梯，
而是直接冲向最近的电梯厅，疯狂地按着下行按钮。电梯门打开的瞬间，
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拼命地按着关门键和一楼的按钮。在电梯门缓缓闭合的缝隙里，
我看到那个“保洁员”，正以一种四肢着地的、如同蜘蛛般的诡异姿势，
飞快地向电梯这边爬来。“砰”的一声，电梯门终于关上了。我瘫倒在电梯里，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胸膛里炸开。规则，这些规则是真的！
它们不是恶作剧，是血淋淋的、用生命换来的生存指南！
06.监控里的观察者我逃回保安室，把三道门栓全部死死地锁上，
然后用一张沉重的桌子顶住了门。做完这一切，我才感到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我缩在角落里，再也不敢出去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保安室外死一样的寂静，反而让我的恐惧感被无限放大。
我只能通过监控屏幕和直播间里不断滚动的弹幕，来证明自己还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
“主播，你还好吗？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太吓人了，那个保洁员爬行的姿势，
我今晚要做噩梦了。”“主播，别出去了，就在保安室待到天亮吧，这地方太邪门了。
”我看着这些弹幕，苦笑了一下。我也想，但我的职责是巡逻。如果天亮后经理查监控，
发现我整晚都缩在保安室，这份工作肯定保不住。
我妈的手术……我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弹幕移开，投向监控墙。我要仔细观察，
分析这栋楼里的一切异常。“主播，你看九楼监控！”一条加粗的弹幕突然飘过。
我立刻将主屏幕切换到九楼的监控画面。只见那些之前还在“勤奋工作”的“同事”们，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部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们一个个站起身，像事先排练过无数次一样，
排着整齐的队伍，走向了电梯厅。他们全都按下了上行键，监控画面虽然是无声的，
但我能想象到那整齐划一的“滴滴”声。电梯门打开，他们鱼贯而入。
而电梯最终停靠的楼层，赫然是——13楼！他们去13楼干什么？
我的求救录音也是从13楼传来的。那个地方，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的目光开始在几十个监控小格里飞快地扫视，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然后，
我发现了更多让我脊背发凉的细节。四楼的某个空办公室里，一把办公椅在我眼前，
无声无息地，自己旋转了半圈。十一楼的走廊尽头，一团漆黑的影子一闪而过，
快到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处，灯光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频率疯狂闪烁，
像是在打着某种摩斯电码。这栋大厦……是活的。它正在用这些无法解释的现象，
一点点地蚕食我的理智，摧毁我的心理防线。而那些“同事”，就是它最直接的武器。
好奇心像一只毒虫，开始疯狂地啃噬我的理智。我意识到，这些规则可能不仅仅是保护我的，
更像是在圈养我，阻止我去发现某个核心的真相。如果我一直遵守规则，也许能活到天亮，
但然后呢？明天，后天，我都要在这个被怪物包围的地方，
玩这种朝不保夕的“规则游戏”吗？不，我必须搞清楚这一切。
07.老张的日记我需要武器，或者线索。我的目光开始在小小的保安室里搜索。
除了基本的监控设备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这里空空如也。我不甘心，开始翻箱倒柜。
